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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页（第1页）

  &1dquo;卢阿姨好。”

  陈见夏盯着眼前的女人，女人也温和地看着她，就像没看到她刚刚从大厅跑进跑出的行为一样。半晌，陈见夏挤出了一点笑容。

  不过她没想到这位卢阿姨也和他们一起吃晚饭。三个人一起在铁路局宾馆附近的一家开的沸腾鱼餐馆坐定，陈见夏父亲一边翻菜单一边说，省城就是东西多，一会儿灌汤包一会儿沸腾鱼的，什么流行开什么。

  爸爸和服务员点菜的时候，陈见夏就安静地盯着塑料薄膜封存好的消毒餐具。她感觉到卢阿姨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自己，似乎期待她能抬起头，给几秒钟的视线交流——可她始终垂着头。

  &1dquo;见夏学习忙不忙？快期末考试了吧？”卢阿姨主动破冰。

  &1dquo;还有大半个月。一月十号考。”

  &1dquo;振华竞争压力大吧？你可是你爸的骄傲，在我们办公室总提你，他们科长爱吹牛在我们单位都是有名的，你考上振华以前，满世界吹的都是他儿子，这回可好，你成了咱们的状元，你爸他们科长一下就歇菜了，再也不提，就跟自己没生过一样！”

  卢阿姨说完就眯眼睛自顾自笑了起来。陈见夏中考后的暑假不知道被夸了多少回，早就免疫了，这段话本身也没什么有的，可卢阿姨的语气十分轻松，暖暖的，笑起来还有虎牙，一下子就让陈见夏觉得很亲近。

  她很想抗拒这种天然的吸引力。

  &1dquo;我女儿今年刚读小学四年级，你可是她的偶像，你爸把你初中的记都帮我复印了一份，我打算给我女儿留着，让她上初中了再用。你寒假回家了有空到我家去一趟，跟她谈谈心，偶像的力量最强大了&he11ip;&he11ip;”

  卢阿姨一直不冷场，却也不聒噪突兀。

  得体。

  陈见夏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

  卢阿姨积极营造和睦的气氛，这和陈见夏重进入大厅装作刚刚到达的行为是一样的——将尴尬默默消化，私下解决，也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都是看不开的凡人，追逐利益，屈服于欲望；但有些人就能让场面不那么难堪，有些人就会为了一张房产证撅着屁股相互扯头，将所有不堪入耳的谩骂通过手机话筒传给外人听。

  陈见夏现自己在内心默默做着比较。

  一种自然而然、无法控制却又大逆不道的比较。

  这家沸腾鱼的特色是在沸腾时将处理好的鱼扔进方槽汤锅，迅盖上玻璃盖子，有时候鱼没有死透，还会因为神经反射而弹跳，旁边的服务员就负责摁住盖子，让食客观赏&1dquo;大吉大利，富贵龙腾”。

  那条鱼挣扎的瞬间，陈见夏傻掉了，坐在旁边的卢阿姨温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说：&1dquo;太残忍了，别看。”

  吃完饭之后三个人一起走出饭馆，卢阿姨提议让陈见夏休息一晚上，别着急回去学习，和爸爸去逛逛街。

  &1dquo;我就先回宾馆了，张姐她们还喊咱们回去打牌呢，我先替你去顶一会儿，”卢阿姨一边对见夏爸爸说话，一边自然地把手搭在见夏的肩上，&1dquo;你好长时间没见到女儿了，爷俩好好说会儿话。”

  听到宾馆里还有爸爸的其他同事们，陈见夏忽然松了一大口气，松口气的理由不能细想，她脸红了。

  &1dquo;就你？他们铁定打双升，谁跟你一伙儿谁倒霉，”爸爸晚饭喝了一点白酒，脸膛红亮，&1dquo;你让他们先打着，我去小夏宿舍看看，把吃的给她送过去，一会儿就回。”

  卢阿姨亲昵地拍了拍见夏：&1dquo;说好了，假期去好好鼓励鼓励我女儿！”

  盯着卢阿姨的背影，陈见夏说不出的解脱。

  她是个温柔得体的人，没有距离感，十分亲切，亲切的人做出亲切的肢体动作也很正常啊，比如帮男同事正一正领子什么的。

  &he11ip;&he11ip;对吧？

  宾馆和见夏的宿舍距离很近，短短的一段路十分沉默，即使偶尔爸爸提起一个话头，问的也都是成绩、同学关系，聊不了两句就断掉。陈见夏一直都不是很清楚怎么和爸爸单独相处。即使她和妈妈青春期碰撞更年期，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母女之间有着天然的亲密，不像父女，越长大越疏远。

  其实相比妈妈，见夏更喜欢爸爸，妈妈毫不掩饰偏心眼，居中调停的往往是一旁看报纸的爸爸，姐弟俩因为抢东西而打架，也都是爸爸出面多买一份，从根源上平息争端。小时候，每当见夏哭着问起&1dquo;你们喜欢弟弟还是我”，妈妈的答案永远是：&1dquo;一天到晚净想些没用的，再哭，再哭你看我揍不揍你！”

  爸爸则会平静地说，哭什么，爸爸妈妈当然都喜欢。

  就算心里知道答案，陈见夏也更喜欢愿意骗骗自己的爸爸。

  陈见夏和收室的宿管老师打了个招呼，领着他上楼。宿舍虽然小，但供暖不错，陈见夏收拾得很整洁，爸爸略微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临走前把从家里捎的吃的留给了见夏。

  &1dquo;爸！”

  &1dquo;怎么了？”见夏爸爸已经拉开了门，回头看她。

  &1dquo;卢阿姨&he11ip;&he11ip;”见夏嗫嚅。

  爸爸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只是微微的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等着见夏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