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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鱼头痛欲裂地从床上支起身,大锅一看他这个样子便愣了一下,在卧房里东张西望:「纪宜那家伙呢……?」介鱼现在一听到那名字就心痛,闷闷地开口:

「他不在,出远门去了。」

「出远门?!你发生这种事,那小子竟然出远门?」大锅瞪大了眼睛,

「那你快打电话给他啊!我刚从美术馆那边回来,真受不了那些人!明明给了你金赏,却一点都不了解你的人!听着,介鱼,老师知道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虽然我老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但这一点我多少明白,你不是那种会亵渎创意的艺术家。」

介鱼一句话也没答,虽然明知大锅是好意,介鱼却有种说不出的厌烦感。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同情的辩解,听在介鱼的耳里,怎么听都觉得好廉价。

可不可以,就这样什么都不要管,继续做他的作品就好?

「所以说了,你快点打电话给纪宜,那小子比较机伶,有他帮衬着……」

「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介鱼忽然大吼着,把头从棉被里抬出来。

这些人,小乔也好、吴瑞也好,现在连大锅也是,每个都一样,开口闭口都是纪宜,好像他没有纪宜这个人就活不下去似的,介鱼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这些人过。

大锅似乎也吃了一惊,本能地住了口,看着介鱼双眸泛红,指节发白的样子,终于叹了口气:

「因为你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又持续忙线,所以我才想亲自过来通知你一趟。评审委员会决定先暂时扣留你的奖项,同时为了避免争议,会先把你的作品从展场撤除,等进一步的讨论后再决定结果,现在他们已经在拆了。实在是……」

介鱼几乎是立时跳了起来:「拆什么?我的作品吗?」

「对啊,虽然我也算是整个委员会里的一员,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对决定的影响有限。真是的,那些连中文都讲不好的老头子,凭什么对我的学生品头论足啊?我一直觉得国内美术竞赛的评审制度很有问题,特别是那些客座评审,近年来在比例上也……」

介鱼不再听大锅那些抱怨,他从床上撑起身子,却因为腿软而绊了一跤。小乔跑进卧房里扶他,大锅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盯着他的脸,讶异地看了一下。

介鱼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什么也没办法想,就连眼前的小乔,看起来都好陌生。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必须保护自己的作品。

美术馆的工作人员看见他穿着接近睡衣的白袍、穿着拖鞋的介鱼现身在展场时,似乎也吃了一惊。展出「单恋」的小角落已经被封了起来,工作人员在上面架了简单的鹰架,还运来天梯,正一串一串地卸下悬在天花板上的长针。

有个人抓住天花板油画的一角,竟像拆装潢一般用力一撕。介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瞬间死白了一下,想到没想就大叫出来:

「不要随便碰我的作品!」

这一叫引来了包括参观民众等等许多人的注意。介鱼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视线,好奇的、惊讶的、询问的、嘲笑的……但介鱼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就脱掉拖鞋,把梯子上的男人赶到一边,自己急切地伸出手,抓住油画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拆卸起来,

「我自己来。」他生硬地说道。

每撕掉一个部份,介鱼就有一种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被狠狠撕去一块的错觉,什么地方在淌着血,血淋淋的,他闻得到唇齿间弥漫的血腥味。拆得越多,他的心口就空的越多,好像自己也正被拆解、被剖开检视一般,直到那些起伏的针雨全拆下来,变成一根根废铁也似的钢条时,介鱼有一种自己也跟着死去的感觉。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大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到展场,在梯子下面担心地看着他。介鱼不要任何人帮忙,连展场的主管也被他的气势给震慑,等到拆完最后一根钢条,介鱼的脸上已经一点血色也不剩了。

他勉强地扶着梯子,一拐一拐地爬下来。踩到地面时几乎站不稳,晃了一下才扶住墙壁:

「请把他送到体育馆……或是送到家里。拜托不要随便把它们丢掉。」

他颤抖着最唇说,然后便推开大锅的搀扶。离去却听见终于敢聚拢回来的工作人员,在他背后悄悄地窃窃私语起来:「抄袭的人还这么嚣张啊。」

大锅老师跑过来按住他的肩,问他:「介鱼,你打电话给纪宜过了没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多少让他知道一下比较好吧?」

介鱼的拳头紧了一紧,眼前刹时又模糊了:

「……我把他赶走了。」他小声的说。

「什么?」大锅错愕了一下。

「我把他赶走了!」

他开始试着回想纪宜,回想他的拥抱、他的亲吻,看能不能从中获得一丝慰藉。但没有用,他忽然想不起来纪宜的脸,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被眼泪模糊了:

「我把他赶跑了!老师,是我赶走他的,他离开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老师,全都是我的错……」他彷佛要说服自己般大叫着。

大锅呆滞地看着状若疯颠的介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介鱼于是又跑了起来,他■快地穿过围观的人群,排开那些指指点点的手指。经过办公室时,介鱼在门口看见了黄先生,那个慈眉善目的前辈艺术家,看见他时似乎也愣了一下。

介鱼还来不及打招呼,就看见他横了自己一眼,然后像没看见似地掉头走了。

介鱼还记得很清楚,他打电话给自己时,赞不绝口地说了些什么:

『你这孩子很有前途,以后我在路上遇到你,都要让路给你啦!』

他忽然觉得好讽刺,反而顿时不那么紧张了。只觉得冷,彷佛从头到脚的血液都被冰冻起来,就连缓缓跳动的心口,都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他好冷、好冷,冷到无法忍受,就算独自走在七月的艳阳天下,他也一滴汗都流不出来。

有多久没有下雨了?介鱼不记得了,似乎从纪宜说要离开他那夜之后,这城市就不曾再飘过雨。他忽然好渴望一场雨,一场把他淋得湿透的倾盆大雨。

这样他或许就可以回想起,在上一个大雨的那夜,那个人的体温是如何温柔。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三,美术教室上课的日子。课程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算起来还剩最后两堂课,那些孩子大多就得去上小学,或是特殊学校。

想起往后漫长的人生中,同样一批人,常常再也无法聚首,介鱼就觉得有种淡淡的哀伤,却又有种淡淡的幸福,不管怎样,至少孩子们还在等着他。

他匆匆回家提了教材,上了计程车,赶到青年活动中心。

到的时候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他气喘嘘嘘爬上楼,经过林先生的办公室时,却意外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像是记者或是专栏作家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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