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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你可记得当年,我们从中原到海外,从漠北到蜀地,两个人想去哪就去哪,千里任我行,我虽有病,却好不轻松,如今你又何必为这王图霸业,受制于红尘,做这笼中的牵绊鸟,千里躲追杀,整日提心吊胆,不得自由。既然你天生我胆,又为何要让自己苦苦低头夜行?”

我一口气将心中郁结吐尽“十二年前我们同植双杨,你说如果哪天我倦了,我们就去那爱琴海上,共度余生,如今我只问你一句,可愿允诺誓言?”

我一口气不断的说完,生怕我只要一停,就会哭出来,再也说不下去,我直视他的双瞳,我心已倦,对一切都不想再管,不想再顾,终于抛出深埋心底的那个梦,求他一个答案,近乎于一种自我救赎,那是孤单人世间的深刻依恋

56、倦

,一个任性的我,最后的避风港湾。

我盯着他,见他脸上声色不改,捉摸不定,但他的眉间嘴角,却在不自然的轻轻抽搐,实则心底的潜流暗涌,风云不断幻变。

我等待着他说出口,无论落音轻重,只求一个好字。

他却闭上眼,眼帘低垂,睫毛颤动,流落出两行晶莹的泪,然后他轻轻地摇摇头,给我一片深入骨髓的寂寥。

他拒绝了我。

这个男人,他在兵荒马乱的村中带我求生,他在十面埋伏的妓院护我脱逃,他在荒无人烟的孤岛教我鼓瑟,他在机关重重的魔窟携我前行,他在危机四伏的大帐因我下跪,他在广袤辽阔的九州帮我寻药,他在风沙满天的河边吻我双唇,他在鳞次栉比的峰头对我一笑,他在落英缤纷的桃林骗我谎话,他在薄凉刺骨的晋宫拥我入怀,他在姹紫似锦的花丛中替我染布,他在一尘不染的厢房给我奏乐,他在温馨平凡的后院同我种树,他在的高墙夕阳的醉后吐我真心,他在后有追兵的翟地与我同骑,他在的黑云压城的楚丘为我做垫

可是,他却拒绝了我。

他不贪钱,不好色,不逢迎,他为我坐怀不乱,他为我无微不至,但是,他却迷恋那一顶王冠

他愿与我死相从,两人同闯鬼门关,公然挑战千万人。他却不能同我生相依。他确实是一棵树,他爱我,却更爱他脚下坚守的土地。

这个男人,他有才有貌有心计,有情有胆有傲骨,他该狠毒的时候狠毒,该柔情的时候柔情,他连愤怒、伤心、欣喜的时候,心也离不开算计。逆境顺境,都是奇谋妙计,仿佛随时待命的猎犬,耳听八方,眼观四路,不放过眼前一丝一毫的细节,敌人一有空隙就立刻扑上,扭转局势。他做得到低声下气干谒功名,做得到生死之时悠然自赏。

我茕茕孑立于风中,风未冷而心先冷。我看着重耳流泪,我自己却干笑出声来,呵呵,我忘了,他早就不是那个,和我闯荡天涯,心无所羁的重瞳。他是春秋的霸主重耳啊,他是人中龙凤,风神俊逸,霸气疏狂,他应该登九五至尊,睥睨天下,一呼百应,向晴空万里。

而我,只是底下渺小一枚庶民,说自己的话,做自己的梦,宿命自己的此生。

我放声大笑,笑着笑着,这笑声竟然转为哭啼,渐渐抽泣不止,我低头掩面,没有徘徊,转身而去。他泪落不止,素袍青衫,长身玉立,于晚风中袖袂翻飞,并不曾追上来。

我与他纠结半生,最终的结局,还是曲终人散。

“娘亲,你怎么哭了?”宣子见我哭着走过来,他跑上前来拉着我的衣角,怯怯的问到,声音难得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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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

“宣子,我们走。”我拉起赵宣子的手,似走实跑,决然离去,我不知道这条路去向何方,我只知道,这条路和去齐国的路,截然相反,背道而驰。

“你这是怎么了?”众人看着痛哭狂奔的我,再看看远处也在流泪的重耳,都是一脸疑惑和担心,却都是想问却不敢问,想拦却不敢拦,只有魏犟和贾佗赶上来询问我。

我不答他们,毅然拉着宣子前行。宣子却扯扯我的衣角,指着后头道“爹——”

我看见白色身影的赵衰,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他跑呀跑,就像跑进村子里来寻我,就像在新郑郊外白衣棕马等着我。那次我扬鞭策马回曲沃救申生,他也是在后面,靠一双赤足,这样跑呀跑,只有他心甘情愿追我到天涯海角,只有他愿意做我的相公

我心中酸楚,双腿发软,停下脚步,前倾后倒的站着,犹如钟摆,忍不住哭得更大声。

“你怎么了?”赵衰不停喘着气,胸膛起伏,他抬眼凝视着我,双眼之中全是关切和心疼。

“我心已倦,你可愿意,我们和宣子,一家三口,去个没人的地方过下半辈子?”我哭得喉咙一抽一搐,断断续续地问道。

他面如冠玉,眉若春山,双唇紧咬,沉默良久。

难道,连他也

“主公于我,有知遇之恩。”他低下了头,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白色。

一直在哭的我,忽然又重复转为狂笑,呵呵,他是主公,于你有知遇之恩,所以就算我是旧主是你的妻,你也不会跟我走。

我明白,我明白,这终究是个规矩世界,无论是重耳还是赵衰,他们都不痴狂,君臣父子,只有我这个傻子,才会选择自由。

他贪,你痴,而我嗔。

因为我嗔,所以我要把我经历的世间凉薄,回赠给这世间,既然人间未给我温暖,我又何必温暖人间?

我笑着蹲下来,用力撕下自己下裳一块衣袂,将食指放入口中咬破,挤按出血来,就着这血,我在衣袂上笔走龙蛇:

夫妻七载,花颜共坐,恩爱不疑,然如今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以求一别,千万永辞。

这么多年我的字还是歪歪斜斜,奇丑无比,而且我不知道我写得对不对,反正我见赵衰全身发抖,面无血色,我想他应该看懂了。于是我任由这血书放在地上,起身拉着宣子离去。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我和宣子高低两个身影,被斜阳的余晖拉得好长,我眼角余光中,见着魏犟还想来赶我,却被贾佗拦住,嘴巴张张闭闭,似乎在跟他解释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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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赵衰白衣站在大道中,重耳青袍立于偏僻处,他们的身形都挺拔而修长,站定不动,犹如两尊石像,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寸步不移。

我好像卸下了一切,两肩轻松,终于回归这自然天地,但却又感到无比的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学过的一句唐诗:

却羡无愁是沙鸟,双双相趁下斜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我好压抑,吃了好多薯片才好==!下章有改善,恩,我这是正剧,不是悲剧

另外痴某下周要出去做项目,所以改为隔日更一周,希望大大们能原谅我,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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