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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逃无可逃（第1页）

条条大路通罗马，道理不假，但是有的路畅通又无阻，有的路肮脏又艰辛，人们都会避重就轻，选易避难，所以那些路面人潮拥挤，难以分一杯羹，要不是束手无策谁会选择艰难险阻。余红又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骑虎难下。思考了两天之后，她决定抛弃那些虚无的自尊，她屈尊降贵主动约了电台的领导吃饭，电台领导见昔日的当红明星主动邀约，心里洋洋得意，口头上却推脱说工作太忙，走不开，余红也就真的在电台外面守了几夜，那大腹便便的领导男人的虚荣心终于得到满足，语气勉强的回到，

“那好吧。”

余红陪着笑，主动挽起了这个油腻的男人。那天之后，电台非黄金时间多了一档育儿节目，余红成了常驻嘉宾，节目时间很短，又不是重点节目，收听率一直平平。走过第一关，余红就更是肆无忌惮了，层层关系递进她接触到了电视台的某副台长，招数用尽，换来了一个某小节目的主持人位置。虽然如此，但是每天的出镜机会已经是很好的基础了，余红终于如愿变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狐狸精，穿着暴露，语态造作。网络节目的崛起，传统电视台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冲突，资金收紧，台里不得不砍掉很多收视率垫底的节目来压缩成本。余红的节目当其冲就被决定停掉，她在副台长那里闹了很久，实在没办法了副台长哄着会给她一个新节目，余红才肯离开。

余红很久没有归家了，周树打了很多电话，刚开始余红会接通，敷衍几句，后来直接都不接了。周树也不去找，也不去闹，就守着这个小家，带着周制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周制倒是从未问过妈妈去哪里了，在他的心里，没有余红的场合反而更自在。父子俩的小日子平淡而温馨，周制已经会帮忙摘菜打扫屋子，还主动要求要给周树捏捏肩捶捶背。周树也一如既往的坚持睡前故事，哪怕周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晚上一到点，周树就会准时收看余红的节目，哪怕只是开着电视听着余红在电视机里滔滔不绝，好几次周树在干别的事情，周制会偷偷的拿过遥控换台。周制的异样终于引起了周树的关注，某个晚上，父子俩各自翻看着书，周树扶了扶眼镜，试探的问到，

“制儿，你想不想妈妈？

周制扭头看看父亲，又扭过头盯着书本，一言不。周树继续追问到，

“制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妈妈？”

周制不安的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含着，周树看着周制的动作，眉头微皱，

“制儿，回答爸爸的问题，好吗？”

周制把手指拿开，转过身面对父亲，弱弱的点了点头。周树很诧异，又问到，

“为什么不喜欢妈妈，能不能告诉爸爸？”

周制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睛，似乎在研究些什么，周树赶紧说到，

“爸爸保证会保密，谁也不告诉。”

说完，周树举着三根手指头做誓状，周制小心翼翼的说，

“妈妈……老打我，很疼，很害怕。不喜欢……不喜欢。”

周树一把抱紧儿子，数秒后才松开，

“制儿为什么不跟爸爸说呢？”

“妈妈不准，会打制儿。”

“那妈妈为什么打制儿？”

“制儿不乖。”

“妈妈拿什么打制儿？”

“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周制指着衣架、高跟鞋、还有角落里的晾衣绳。周树心疼，眼泪无声流下，周制给父亲擦拭着，安慰着父亲，

“不哭，不哭，爸爸不哭。”

“制儿，疼吗？”

“不疼……不哭。”

听着周制宽慰的话语，周树的眼泪更止不住，浓浓的愧疚感和挫败感让他崩溃，他坚守了大半辈子的信念，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家，都只是为了给他们幸福。可他最终没能给余红幸福，也没能给儿子幸福。也许一开始一切就都是错。周树搂着周制嚎啕，周制也跟着父亲哭得很伤心。

周制描述不出那些被打的场景，但心里的恐惧是不停的累积。周树不在的时候，周制就成为了余红泄的对象，那些酒后的坏情绪都变成了一鞭鞭的伤痕，那些不得志的愁绪都成为了一脚脚的狠踢，那些了疯的嫉妒化成了一次次的挥舞，统统都砸到了小小的周制身上。周制就这样蜷在角落，不哭不闹不说不抗，余红的变本加厉不停地清除周制记忆里关于母亲的美好，培植出一个黑色可怖的母亲，他不懂呐喊，更不懂求援，那些伤害吞噬他笨拙的灵魂，埋下了对未来的桎梏，囚禁他本该可以拥有的幸福。对于周树而言，如果从前还心存侥幸，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余红已经从心里开始腐烂恶臭，眼前这个余红只剩下他熟悉的皮囊，他可以承受所有她的无理，可以包容所有她的取闹，却容忍不下她对自己亲生骨肉的虐待。他想起这么多年她假装得若无其事，他想起她在饭桌上不停给周制夹菜的场景，想起她牵着周制的手旋转跳舞的画面，开始慢慢看见很多被忽略掉的细节，周制的躲闪，周制的沉默，周制的高敏，那都是这个孩子能表达的所有求助，只是自己太过于自我催眠，自我逃避，才一次次错过这些表达，推周制一次次重复经历苦楚与噩梦。

余红两个字已经彻底在这个家中被驱逐，可邻里的八卦网络十分达，总有人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还自告奋勇的要点醒周树，周树礼貌表达拒绝，旁人却愈觉得有必要拯救眼前这个傻子，他们抱着正义之士的身份轮流给周树传达指令，分享着他们手里的各种传闻和消息，却从没有人考虑过周树的感受。那些所谓的为他好，其实不过是抹了糖的毒，周树听着那些消息，宛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赤裸示人，他廉价的自尊成为了一块心病，透支着他的身体，倒数着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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