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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伊莎贝拉的忧郁（第1页）

“嗯，阳光真不错，到底是国王座下善之地啊，别的不说天气是真比约维克堡强太多了。”拉开窗帘对着外面的如画风景伸了个懒腰，伊莎贝拉如此感慨道。

狮鹫王国的地势是两条南北向山脉中间夹着一片河流冲积平原的纵椭圆形，其中地处最北方负责看守寒冰山口的是雷奥妮所属家族统治的诺斯博拉公爵领，再往南是负责防御西侧奥特兰提山脉的康瓦尔公爵领和负责防御东侧布莱克山脉的约维克公爵领，继续南下是位于平原中心真正膏腴之地的王室直辖领，最南端则是以海贸和渔业兴盛闻名的自由港口城市温普顿以及其余几十个中小型贵族封地。

约维克公爵领在伊莎贝拉本尊执政时期之所以轻易就闹出席卷全境的暴动来，除了公爵府和地方领主的不作为外主要原因就是约维克公爵领的山区地形实在不太适合农耕社会展。

来自南部的粮食只能通过崎岖山路进口到公爵领内导致粮价居高不下，约维克本地又因为气候和地形问题难以大面积种植粮食作物，最后只能低价出口辛苦劳作获得的树木和矿产来换购价格高昂的进口粮食，由此产生的底层阶级赤贫化导致约维克公爵领对政治动荡的耐性极低，也是伊莎贝拉不敢直接起兵造反的最主要理由。

粮食供给就捏在王室手里，在这个战争节奏很慢的冷兵器时代军队和后方领地一旦被断粮，后果绝对是毁灭性的。

接手这份烂摊子的伊莎贝拉自然也尝试了很多办法解决现状，比如扩大种植板栗、花生、苹果等适合替代主粮的本地山区作物，寻找引进马铃薯、番薯、玉米等高产作物，利用山间广泛分布的橡树提供的免费橡子扩大养猪业，修筑道路整备水路打通粮食进口通道，鼓励手工业和冶炼业增加出口附加值等等……可毕竟她接手公爵领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大多数事业还都处在万事开头难的阶段就给王室一封书信叫到王都来乖乖读书了。

“唔，现在什么时候了？”就在伊莎贝拉对着窗外花园盘算着怎么继续巩固大后方为革命积蓄力量的时候，对面床位的雷奥妮拉开帘子迷迷糊糊地问道。

“才六点，第一节课是八点钟，如果你想睡的话大概还可以再睡半个小时。”伊莎贝拉回过头，看见了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雷奥妮。

“诶？你……啊！”意识到眼前人不是习惯的女仆而是被她视为毕生之敌的伊莎贝拉，雷奥妮像是被人兜头一盆冷水般迅清醒了。

“昨晚没睡好？”对于雷奥妮这种可爱中透着丢人的反应，伊莎贝拉选择了视而不见。

“我、我以前从没和陌生人同处一室过夜，有些不适应。”因为室友是那个约维克的伯劳鸟而不安得辗转反侧到半夜这种话，雷奥妮当然说不出口。

“大概这就是克劳德夫人所说的培养协调性吧，未成年的时候还好，如果长大成人了还因为这种事影响第二天的状态实在不应该。”伊莎贝拉看破不说破，她对雷奥妮的印象还算不错。

“兴许吧，你每天都起这么早？”雷奥妮不情不愿地嘟着嘴附和一句，然后问道。

“是，所以？”

“只是想知道你起这么早要干什么。”雷奥妮坦诚道。

“锻炼身体，现在的体能太差劲了。”回答雷奥妮的时候伊莎贝拉已经开始换衣服了，那是套方便运动的骑猎装，也是这个讲究繁琐礼仪的时代里少数女性也被允许穿着而不受指责的裤装之一。

“……差劲？”雷奥妮的脸颊抽搐着，伊莎贝拉在圣堂广场上亲自出手干掉刺客的“壮举”她可是早就听说了。

“不是跟你这样的大小姐比，而是跟骑士之类专职战斗人员比。”伊莎贝拉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解释道。

“你是女性又是公爵领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以后还能亲自上阵打仗不成？”雷奥妮很是不理解。

“就算我不参加战争，危险也会找到我门前来，你以为自从执掌实权之后我遭受了多少刺杀？自己是女人这种理由能阻拦刺向胸口的匕吗？”对方的天真让伊莎贝拉忍不住丢去一个白眼。

“当个大恶人也不容易呢。”因为话题进行得实在太顺溜了，雷奥妮不经意间就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就是这么回事。”伊莎贝拉也没把雷奥妮的失言当回事，对于自己那名不符实的恶名她早就默认了。

“额……”等雷奥妮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多么失礼时伊莎贝拉已经穿好衣服离开，看着被从外面关好的房门，她就这么愣愣地呆坐了好一会。

似乎那个约维克的伯劳鸟也没传闻中那么可怕？

这就是典型的刻板印象了，即使人人唾骂的大坏蛋也不会什么时候都在阴笑着策划怎么害人，那么活着该有多累呀，坏人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好伐？莫不如说正因为是坏人才要让自己活得比其他任何人都舒畅，自私正是坏人最大的特征。

“小姐您没事吧？那个女人昨晚没把您怎么样吧？”坐在床边了一小会儿呆，雷奥妮的贴身女仆席琳就如同一阵小旋风杀进寝室来嘘寒问暖。

“没有，她没对我做任何事，我感觉外面对她的传闻可能有些地方被夸张了。”雷奥妮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几年前被自己救下一命的斯基塔族小姑娘实在是有些反应过度了，比如昨天的事要不是她突然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场面最后也不会变得那么尴尬。

偏偏她还是真心为了自己好，本性温柔的雷奥妮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制止她对自己的过度保护。

“小姐，您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坏人往往都是故意让好人放下警惕之后才突然出手，他们就是喜欢享受这种猎物自己走进陷阱里的感觉。”然而固执的小席琳却没把雷奥妮的判断当真，反而板着脸告诫起自己侍奉的主人来。

“真的？”被席琳这么一说，雷奥妮自己又有些半信半疑了。

“当然，当初把我绑架到王国的奴隶主就喜欢做这种事，故意放松对奴隶的看管让他们觉得自己有逃跑的机会，再在奴隶逃跑时将他们抓回来肆意凌虐，我看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就是打算做类似的事。”席琳把自己钢板般的上围拍得啪啪响，看得出来她有过切身经验。

“唔……”有席琳如此绘声绘色的解说，雷奥妮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心绪再次动摇了起来。

——另一边·学院某花园内——

“大小姐，总算找到您了。”安德妮气喘吁吁地给伊莎贝拉递上擦汗的毛巾，虽然怎么看她自己都更需要这玩意儿。

“抱歉，忘记告诉你地址了。”伊莎贝拉歉意地笑笑，拿起毛巾反过来擦拭干净安德妮的额头。

“嘿嘿，这也是女仆的义务嘛。”安德妮脸色泛红地傻笑着，“莫不如说只找了三个地方就找到了大小姐真是太好了，这座学院简直大得不讲道理。”

“就是啊，王立学院四个年级连同次级班加起来也不过千人左右，特意规划出如此庞大的地块实在浪费。”伊莎贝拉深有同感地点头，“要是我在领地里搞出这么个华而不实的奇观造物，怕是还没等建成就得被领民们抓起来吊路灯了。”

“可大小姐不也是打算着在领地内筹建学校么？”作为伊莎贝拉的贴身女仆，哪怕不去刻意安德妮也能得知不少约维克公爵领的高层规划。

“如果只是建学校的话办法有的是，问题是没人能当教师啊。”提到这件事伊莎贝拉就想叹气。

教育乃是点燃革命的柴薪，历史上数次革命的先锋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如果参与革命的大众无法通过教育理解革命的意义，那么即使成功推翻王权其结果也不过是缔造另外一个王权而已。

可在这么个连同能读写自己姓名和十以内数字的半文盲都算上识字率也不过百分之十的蒙昧时代，找到一个愿意为平民百姓提供教育的读书人比找一个身怀神佑的神眷者还难。即使伊莎贝拉提出丰厚的报酬招揽，那些知识的持有者还是更愿意投效到贵族或富商门下当狗，他们觉得这样选择更有前途。

“好大的叹气声啊，伊莎贝拉小姐这是在学校里碰上了什么难事吗？”忽然，一个阳光到有些轻浮的声音在伊莎贝拉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