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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第1页）

  娘和独眼由于缺少脂肪而铁青的脸整天阴沉着，九号房再次箭拔弩张，战事一触即。

  突如其来的机遇使九号房风云骤变。九爷掐指一算，&1dquo;该有兵来了，”他说。摆在小如面前的要问题是，如果不主动招揽安置兵的事宜，一旦让帮主先抢上手，就无异于自动退出领导地位。

  这是个晴朗的午间，属于全天最暖和的时光。太阳垂直照下来，使外间的水泥板完整地罩上铁丝网的阴影。铁门就是在大家午睡时打开的，九号房群情振奋，没人看清楚是哪位干部开门，铁门就锁上了。兵一手抱包袱一手拎拖鞋，在进里间和洗澡之间踌躇不决。铁丝网的阴影罩着他，宛如随意捆绑疏松的绳子。片刻的沉默，九号房处于短暂的权力真空状态。小如在关键时刻抢先一步，他说：

  &1dquo;洗个澡再进来。”

  小如的话听起来和风细雨，但决定了事态的走向。娘如接到命令的肥胖猎犬，一个箭步蹦到外间，独眼团起他的衣服扔出去，娘伸手抓住。娘的衣服还没穿好，兵已看出来者不善，撂下手中什物宽衣解带了。

  &1dquo;你他妈屡教不改的黑脸，向我保证几次了，唔？每次都说会改正，要重做人，做什么鸟人，还不是坐到牢里来了？大学生，你要好好开导他，我是没那个闲工夫，跟这个屎窖里的石头谈话。又臭又硬啊。”

  指导员站在监窗慷慨激昂了一通就走了，这些话教育不了叫黑脸的兵，唯一的作用是论证了小如在九号房的合法地位。帮主看大势已去，以最快的度恢复睡姿，掩饰失败的窘迫。

  独眼和帅哥情绪倍增，着装完毕也站到外间，听候娘的指挥。小如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他对整个经过的效果非常满意，当他环视众人缩回被窝时，不禁捏紧拳头，坚信九号房又重回到手中。当然，今非昔比，一番曲折之后的大学生脑海中已为九号房描绘了蓝图。

  黑脸脱到短裤，从橡皮筋的串孔里挤出一卷面值十元的现金，塞到娘手上说：

  &1dquo;都放大哥那里，我连命都是大哥的。”

  娘数了数现金，总共五十元。娘叫帅哥抽出一条破毛毯摊在地上，对黑脸说：

  &1dquo;你中午就在外间晒太阳吧。”

  黑脸受宠若惊，尽管赤身裸体也不忘为娘堆起笑容。娘伸展双臂，向帅哥和独眼做了个回去睡觉的动作。这意味着没人监视的烂眼洗澡是象征性的，用不着洗&1dquo;全场”；气候已经变暖，中午裹着毛毯晒太阳也不失为一件惬意事。

  娘请小如过目了，再把钱掖进内袋。

  九爷梳完头，闭眼嗅嗅头梳上的气味。&1dquo;非常温馨，”九爷请小如闻他的头梳，&1dquo;像一缕来自故乡的消息，真叫人着迷哪。”

  小如模仿九爷的样子，闭起眼睛抽抽鼻冀。&1dquo;一股油味而已，”小如直言，&1dquo;真让人作呕。”

  &1dquo;我不怪你。”九爷收好头梳说，&1dquo;不能品味生活的人，都是不幸的人。”

  &1dquo;我不想品味这里的生活，只想尽早从帮主的嘴里获得父亲蒙冤的真相，又苦于没有办法。”

  九爷说：&1dquo;有信心就有办法。”

  &1dquo;这样的局面怎么会有信心？”

  &1dquo;你要怎么样才会有信心稳住局面哪，年轻人？”

  &1dquo;至少得有一钱买烟买肉，拴住几个人的心。”

  二十三：帮主的阴谋（2）

  &1dquo;一钱？”九爷问，&1dquo;你说的一是多大呢？”

  &1dquo;当然越多越好。”小如说，&1dquo;有个两三百就更理想了。”

  &1dquo;两三百怎么够开支？”九爷报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差点把小如震晕了。九爷说：&1dquo;我给你弄到三千块。”

  九爷起草了这么一则启事：

  草句先生：

  你答应给的东西，我都没得到。现在，我迁回老家九号来了，真是度日如年。我的邻居岳西剑先生还记得吗，请务必在见报后一周内托四千块现金给他，以抵你的债务。一周内见不到钱，我只好公开我们的协议了。

  你最忠实的战友

  小如仔细研读了几遍，有的地方他看明白了，比如&1dquo;草句”就是&1dquo;苟”、&1dquo;老家九号”就是&1dquo;九号房”；&1dquo;你答应给的东西”、&1dquo;你的债务”、&1dquo;我们的协议”都是指王苟对帮主在看守所的优待承诺。有的地方小如看不明白，比如&1dquo;岳西剑先生”是谁呢？

  &1dquo;岳西就是西岳，西岳就是华山，所以，岳西剑就是华山剑。”九爷说。

  小如认为：&1dquo;重要的是，王苟会就犯吗？”

  九爷扯过启事，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嗅一嗅，好像上面有王苟的气息，眼神变得迷离：

  &1dquo;如果，王苟不就犯，说明什么？说明闵所长不是他杀的；说明我是个蠢货。那么，将动摇我对犯罪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动摇我对真理的追求；动摇我的信仰。”

  九爷仰起头，眯起眼睛，将启事盖在脸上，以接近自言自语地低调说：&1dquo;四千块，将买来我的信心。”

  从鼻息吹动纸张的频率看，九爷心潮澎湃。

  &1dquo;如何确保王苟能读到这则启事呢？”小如说出了最后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