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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鹭知道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着打打太极,虚与委蛇。

  然而,其他人还好说,卢家嫡枝的公子,又哪是那么好打的?

  任睢鹭再怎么想方设法,推脱婉拒,卢嗣卿始终死缠烂打。

  毕竟在家乡时便被全城少女追捧,睢鹭在拒绝爱慕者上早就练得一手炉火纯青的功夫,然而,京城跟他的家乡到底不同,卢嗣卿跟那些大胆示爱的少女们也不同。

  哪怕是再大胆再热情的少女,只要不是想彻底撕破脸,就终归还要顾及些男女之防,也没那么多可以和睢鹭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可同为男性,且是地位远高于睢鹭的男性,卢嗣卿根本不必顾忌这些,接近睢鹭,也便宜许多。

  关系相熟的学子之间勾肩搭背实属正常,可若由别有用心的人来做这些正常的动作,正常也就变成了不正常。

  睢鹭应付那些小姐们的手段全都失了效。

  手段失效,又惹不起,于是只能躲。

  下榻的地方换了好几回,什么宴饮游会全不去,总算挨过了科考前这段时间,而考完试后,屋漏偏逢连夜雨,睢鹭下榻的邸店遭了贼,盘缠全部被贼偷光。虽然“不知为何”左右邻近的住客全都没被偷,只有睢鹭被偷了,但不管怎样,结果就是,睢鹭跟随从俩人,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而这时候,卢嗣卿恰恰又找上门示好。

  睢鹭却仍然拒绝。

  之后继续躲着卢嗣卿,同时想法凑钱。

  结果,钱还没凑够,卢嗣卿直接软的不行来硬的,将睢鹭和随从两人“请”到了卢家。

  到了卢家,卢嗣卿对睢鹭威逼利诱,意欲使他屈服,但是睢鹭不肯,想方设法,终于成功从卢家逃了出来,但是却只他一人成功逃脱,他那随从还被囚在卢家。

  无奈,睢鹭只能寻求外援,因为大慈恩寺离卢家所在的修业坊近,来往寺庙的又常常有高官显贵,比如,据说每年春日都要来大慈恩寺为母亲上香的乐安公主……

  再然后,就是睢鹭到大慈恩寺山道上,乐安马车前拦车那一幕了。

  ……

  睢鹭故事讲完,马车里静了好一会儿。

  乐安还没什么,几个侍女倒是个个有些受不了。

  冬梅姑姑看着睢鹭的眼神儿都有些变了,原本像看不安好心的黄鼠狼,这会儿,却像看那被黄鼠狼盯着的小鸡崽儿。

  其他三个年轻些的,看他的眼神也心有戚戚焉。

  虽然乐安对她们不错,但到底是奴仆,还是女子,周身所见的一切,都让她们更能体会睢鹭那样无法反抗、无能反抗的处境。

  她们这个小驸马,怎么听上去那么惨?

  “惨兮兮”的小驸马端坐着,哪怕刚刚说出令自己难堪的经历,脸上也并无一丝愤怒怨恨,配上他那张皎皎如明月的脸,便更加叫人为他的遭遇可惜可怜。

  乐安却没侍女们那般动容。

  她冷心冷肺一般,还满不在乎地冲睢鹭笑。

  “你就那么笃定能碰到我?况且,就像你之前说的,就算碰到了,若我没有答应你,你又该如何?”

  被她用近乎诘难的语气质问的少年粲然一笑:“可事实是,您答应我了。”

  “况且,”少年再一笑,露出编贝般的牙齿,白地几乎晃人眼,“我始终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乐安气笑,挑眉,“那你觉得,屈服于卢嗣卿和主动攀附于我,又有多大差别吗?”

  屈服于卢嗣卿固然尊严尽失,但委身于比他大了二十来岁的她,难道就会有什么好名声?

  “当然有差别。”睢鹭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挑逗,没有戏谑,只有认真。

  “一个是逼迫我选择,一个是我主动去选择,这,便是最大的差别。”

  “公主,您可能不信,但我还是想说。”

  “选择您,并非临时起意,也绝不是形势所迫。”

  少年看着乐安,笑容温柔,目光笃定:

  “您,就是我的选择。”

  第16章第一位驸马

  大慈恩寺离修业坊很近,侍女吩咐车夫转向后,不多时,大慈恩寺周围蓊蓊郁郁的树木与寺庙里的钟声便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成片的屋宇,黛瓦朱墙,鳞次栉比,飞檐斗拱,极致豪奢。

  这里便是修业坊,是卢家在京城的宗宅所在。

  卢家是世家,所谓世家,除了门第声望,还体现在人多上,比如卢家,旁支嫡系,枝蔓绵延,数百年来族人何其多,范阳祖籍不说,此时单单在京城居住为官的,便有数百人。大多卢氏族人都住在这修业坊的卢氏宗宅里,旁支依附着卢家嫡系,守望相助,同气连枝。

  马车驶入修业坊,乐安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

  虽然已许多年不见,但窗外的风景,却丝毫没有老旧之像,反而愈欣欣向荣,建筑所用的砖瓦,看上去都明亮簇,像是刚翻过。

  乐安放下了车帘。

  冬梅姑姑有些忧虑地看着她。

  乐安好似毫无察觉,放下了车帘,便不再关心外面,还有闲心跟睢鹭闲聊。

  闲聊中,乐安得知,睢鹭是家中独子,双亲俱已逝去,睢家在襄邑当地也算不得什么大族,没什么资产,自然也就无太多依附亲眷,这么说起来,睢鹭倒的确可以说无牵无挂,无亲无产,当得起他那一句“无家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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