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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想不通,傅辛却转了话题,弯腰凑近她面前,抚着她的眉眼,轻声道:“瞧这眼睛,肿的似桃儿一般。日后朕若是死了,卿卿可会为我这样哭?还是会前仇尽报,开怀大笑?”他垂眸一笑,掐了掐流珠白嫩的小脸。

流珠抬眼看他,傅辛又与她拉开了段距离,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今日遇着从嘉了?那孩子同你说了什么?”

流珠也不隐瞒,起身将灶上小锅拿下,并道:“那孩子同你一样,拿那木芙蓉取笑儿,多半在心里骂儿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罢。他还说,官家看上儿,是因为儿和官家的某个旧人长得像。”说到最后一句,她略略抬眼,睫羽微颤,凝视着眼前男人。

她本以为傅辛脸色大约会很难看,不曾想这位爹爹大人竟笑了,且相当坦诚地说道:“怎么,你不会以为朕拿你当谁的替身了吧?说起来,确实有这位旧人。你也知道,先皇喜欢美人,后宫中可谓是环肥燕瘦,各色皆有,宫外也养了不少。朕小时候见过大宁夫人,不由惊为天人,嗯,便是你住的那院子的主人。”

少年的审美观从见到大宁夫人起才真正确立了起来。那大宁夫人似乎有些洋人血统,脸是东方的秀气的脸,只睫毛格外浓密纤长,眼睛亦有些异色,至于身材,则高挑丰满,继承了洋人的血统。自打见了大宁夫人起,小傅辛这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是大宁夫人为人傲慢,眼高于顶,傅辛却是不喜欢的。

成年之后,傅辛娶妻纳妾,妻子是名门之后,面貌只是中上,至于婢妾,则都是傅辛喜欢的口味。只可惜这些婢妾,要么眉眼太过像异族,要么个子不够高,要么便是身形不够玲珑有致,前凸后翘,挑来挑去,傅辛只是将就,也将就习惯了。

阮芸穿越成流珠之前,傅辛就见过这位妻妹。那时候小流珠年纪尚小,性子怯弱,个头不高,且干瘦至极,傅辛并未上心,待多年以后见到长开了的、阮芸穿越成的阮流珠,相貌、身材、个性,均合了傅辛的口味。博戏摊子上一见钟情,从此便是十数年的孽缘。

傅辛将这些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却仍是皱了皱眉,道:“从嘉是跟着生母过的最久的,与他那亲娘,感情极好。娶了宜爱后,我为了让国公府彻底安心而驱散婢妾,我知道从嘉恨我,只是这些年,他渐渐知事,也知道当权者无奈甚多,我本以为他不再耿耿于怀。但看如今他向你提起这事,只怕心中还是有些芥蒂在。”

流珠暗自腹诽道:那是人家的亲生母亲,为你生了孩子,伺候你那么多年,结果你随便就把人家打发了,人家孩子能不心存芥蒂吗?

傅辛不知她这番心思,只顿了顿,见时候不早,起身要回宜爱宫中,又压低声音,目现微光,道:“阮钊在东北私通土匪之事,你且不要向别人透露风声。这事,暂且压着,自会等到合适的时候和他算账。”

流珠点头应下,却不知傅辛这般虚伪的性子,有些丑事,自是不会告诉流珠。

一来,傅辛先前的王妃,并不是病死,而是由傅辛纵容,被他其他婢妾毒杀,为的是空出位置,好迎阮宜爱过门。二来,从嘉等人的生母们,那些被遣散的婢妾,死的也十分蹊跷,这是因为傅辛绝不会让生出龙胎的自己曾经的女人再嫁他人,流散民间。

这两件事,那篇娇宠小说里没有提,傅辛也不说,流珠便不会知道。

锦遭伤后从新制(一)

流珠这贞节碑,到底是没能请下来。她告知徐大徐二后,徐大眼睛一亮,搓了搓手,正要说话,流珠微微一笑,说了徐子期在东北立功,不日便将凯旋归来的事。徐道协听了,那眼睛立刻暗了下去,啧啧两声,蹭了顿饭后,不情不愿,但还是不得不抱着那只咬鸡悻悻然地走了。

没过多久,已至秋末,寒云衰草,帘帏飒飒,天气愈发凉了,然而在这汴京城中,人们的热情却分外高涨。不为别的,只因京试即将来临,而汴京这群富贵闲人们,一爱博戏,人人都有颗好赌的心,只不过有的赌得雅致,有的赌得粗俗,这二来么,拢袖之民们还喜欢附庸文雅,填个词儿,找歌女编成曲儿,再享受不过。而这京试,正好能同时满足汴京百姓的两大爱好。

说起这个,便要讲一讲这小说里的架空宋朝的科举制度。

便如同历史上的唐朝一般,这“宋”朝的科考考的主要是诗文,即所谓文官考试。让流珠这样现代的人听了,当然会笑话,这考谁的文章写得好,谁的诗词编的妙,真的能选出为民做主的官儿?不过流珠在这儿待了十年后,总算是看穿了这里面的门道。

诗词歌赋,最是主观不过。有的人就觉得婉约风好,有的人偏认为豪放派妙。所以在阅卷的时候,有猫腻的地方就多了。先帝朝时,三鼎甲,即所谓前三名,基本都是世家子,便是排出二三十名,也少有真正的贫家子。这里的科举,不过就是给官门子弟锦上添花的东西,可怜无数寒门学子,仍要为了这一点渺茫的希望耗上几十年光阴。

好在傅辛这位一国之主,对于这样的科举制度,也心存不满。

他早就想改革科举,令考试内容关乎实际,只可惜登基才不过几年,基业不稳,朝中阻力颇强,这改革一事,不能冒冒然的提起。如今敬国公等人因为造反被砍了头,至于勋国公阮镰一派呢,傅辛对东北剿匪一事隐而不发,只暗示他们东北出了事儿,具体什么事儿也不说明白,拿这当把柄吊着他们,这群人心里发虚,也不得不服了软。剩下的几个世家,知道如今官家手段愈发厉害了,也不敢当这出头鸟儿,多说些什么。

傅辛思来想去,便决定先拿今年这京试开刀,改一改科目设置,看看效果如何,之后再行决断。

汴京百姓们正在设赌局压状元呢,听得官家下了旨,将诗词改为考策论,策论不但包括治世之道、经史之学、吏治刑罚,甚至还囊盖了天文地理,甚至数理之术。世家满肚子苦水,百姓们却大多是叫好的,只是先前押的人,这下也不知道还做不做得准,纷纷跑到博戏摊子改押注的对象,场面倒是热闹得很。

傅辛这几日忙于政事,无暇叫流珠进宫,流珠却也没能得闲,操心起了好几件事儿。

头一件,便是这钱的事儿。

坐吃山空,立地吃陷,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徐道甫一死,流珠便琢磨起了生财之道。她倒也想赖着傅辛,像那些小说里一样,让皇帝信手给她个几万两黄金,但是这几年的仗打下来,国库吃紧,傅辛那些官造之物也不能变卖,绝不可能给流珠太多钱,这位官家都是天天儿变着法儿从官员手里面捞钱呢。

别的穿越女穿越之后,个个都好似天生的经商奇才,空手套白狼也能套着成百上千两银子。流珠思来想去,也决定冒一次险。阮宜爱待她倒是厚道,将从前画的衣裳样子都给了她,把做衣裳的婢子也给了她,什么都叫她着手去办,甚至还给了她不少银两。流珠心中有愧,只说是借,日后赚了钱,必会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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