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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不肯回去,猴崽子也耍赖不走,最后靳昶也只能屈服。我们错后了一天上路,机票买不到,只好租车。

我本来想路途中间要经过一段沙漠,还是找两个本地司机比较靠谱,可是田野、表哥这两个野生的王八蛋谁也不想放弃这次撒野的机会,枉费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们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保障安全而不是扯犊子。我这么说的时候,朱大表哥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睛瞟一瞟靳昶。我想起来让靳昶说说他们,回头一看靳昶正躲在我后面,视线也不跟我相接,一副菩萨表情,丫竟然沉默地支持他们。我顿时没辙,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手,我只好不再坚持。朱表哥笑了一声走开去找小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有一种占了先机的优越感,是嘲笑我对靳昶的不了解,还是觉得我这个“乖宝宝”跟他们都不是一路人?

我有点不爽,不过自我安慰了一下那点不爽很快就过去了。反正靳昶釜底抽薪的结果是我们最后租了两辆越野,脆脆刻意地避开了我们,上了另外一辆车,直接奔了驾驶位置,原来那位置上的田野马上就让开。

没驾照没发言权的猴崽子在一边拍了拍我,朝我伸了伸大拇指,我刚在心底里感激他是唯一一个挺我的人,他的拇指尖就反过来朝了下,“老二你真厉害,还不如个妞。”

我心里淌着血目送他奔到美女车边,“说话留点神,脆脆最讨厌性别歧视,小心她把你扔在戈壁里。”

猴崽子一边上车一边回头给我一个“收到”的手势。

我回头腻歪地盯着朱崇柏,“表哥,你跟小烨也去那车呗,正好我跟我男朋友一车。”

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冒汗,忒不知耻了,大老爷们还在这卖弄地说什么男朋友。可是你还真别说,就因为这圈子人人都知道我跟靳昶这点事了,所以能大大方方说出口,也就是这个大大方方说出口的瞬间,我才体会到“能说”有多爽。

表哥根本没在意,坐到驾驶位置去,越发直抒胸臆,“破人姻缘的事我最爱干了,你们最好趁早散了我才高兴。”

其他人也没什么反应,连靳昶居然特么得都没反应,好像对于我来说,亲口承认跟靳昶的关系,这石破天惊的一瞬间,对于他们来说却稀松平常得紧。

我只好跟着上车坐在后面,上车的这几个简单动作提醒了我现在体力不支,我萎顿在座位上,脑子却在进行着宇宙大爆炸似的活跃,不知不觉想入非非。想着如果换一个世态,如果这事“能说”,我把靳昶领回家去,我爹妈发现我这么不成人的混子居然白白捡了那么好一媳妇,他们一定欣慰得老泪纵横,谢家终于有人能当家了。

我倚在车窗上看着外头西北粗犷单调的风景,虽然我生在北方,对北疆不该有太多稀奇的感觉,但是这里的辽阔还是看得我满目豪情,带了一些错置的熟悉感。想象着一千年前如果我就来过这里,那时骑着骏马,跨着弯刀,白桦林边红裙的姑娘旋转起舞,面上的红纱被风撩开一角,露出倾国容颜……怪不得自驾游都爱选这儿。这时候朱崇柏就开始唱歌,苍凉嗓音婉转准确地唱出来,“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车站……”

骏马弯刀红裙姑娘全都被八楼的二路车带得烟消云散,我虽然虚弱可还有心力抬脚踹在朱崇柏的椅子上,“你妹,能不能不唱城乡结合部人民的手机铃声。”

朱崇柏放声大笑,有三分妩媚的面孔居然狂放不羁,我突然意识到朱崇柏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百无一是。我瞥了一眼靳昶,他沉默地坐着,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跟朱崇柏的风格完全地相反,只要在人前,靳昶就会包裹的密不透风,即使朱崇柏之于他也实在不能说是外人。不过我很少有这样的机会看着靳昶,我跟靳昶的关系决定我们几乎只能在极度私密的空间里相处,我突然觉得“我们的朋友”很重要,虽然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朱崇柏笑着从后视镜里看着靳昶,“你还记得这首歌响在大街小巷的时候,咱们干的事吗?”

我连忙又转头去看靳昶,他居然转头看向了窗外,我都没逮着脸。也不知道他们当年干过什么事,一直安静地像块石头的小烨终于有了个动作,转头看着朱崇柏。朱崇柏笑笑,跟小烨解释,“就是不要脸的少年会干的那些事,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我跟他没上过床。我现在也没惦记他,他们俩不要脸地亲成那个德行我都眼见为实了,当年我就没跟他成功上床,现在更没机会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了——是吧,靳昶?”

我听出来他是在说给靳昶听,不过靳昶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生气。好吧,苗苗,我跟你道歉,那天的事,下不为例。”

我一惊,想不到朱崇柏居然跟我道歉,我刚要说话就听见靳昶说,“你居然还知道当年干的蠢事是少年往事,我还以为你一直困在少年里,从来没想过当个男人。”

靳昶的话太严厉了,朱崇柏也居然没有回嘴,我依稀感觉到他们当年的相处模式。朱崇柏始终没谱,掌舵的人是靳昶。

车里一阵压抑,我顶不住压抑,先破了壳,“嘿嘿,算了,表哥,我原谅你。”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普通的话而已,车里却好像突然发生了一场爆炸一样,连小烨都一个大转身回头看我,靳昶也转头盯着我,朱崇柏“噗嗤”一声喷出来,“靳昶,你听见我表弟说什么了没有?虽然我有点不成人,但是明显只有我跟你这么觉得,光是这车里四个人对我的看法就二比二平了,那只能说明我存在争议而已,更何况坐在车右边的那两个明显比咱们俩有分量。”

我小心地看着靳昶,朝他笑笑,他气得叹气,“记住了,不许跟他说话。”

我“嗯嗯”了两声,车里又静了下来。朱崇柏放下了车窗让北疆粗犷的风吹进车里,他的嗓子很好,在西北的天空下一首接一首地唱着那些苍凉婉转的本地民谣,度假的散漫和离世感渐渐就被他唱出来了。

当我们遥遥地开始看到雅丹地貌特征的时候,他的歌也越来越不靠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老流氓,他戴着他那神奇的面具,调戏天下所有的好姑娘。”

窗外的风景缓慢地变化,从平淡变得色相饱和,可惜据我观察,靳昶的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倒不是说他故意板着脸,他的神色一直很轻松,可是他根本就没往车窗外望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还能期望什么呢?从我那么随意地答应了脆脆的邀请开始,事情就注定不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这种局面已经算好了。我还挺感激表哥出现的,有他这个蠢货在这里,成功地分散了靳昶对我的恼火。而只是我欠了靳昶一个舒服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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