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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异国（第1页）

炎瑠国的刑讯司，除惩治自家的犯人外，还接了其他业务。

早年炎瑠国和云栢乡关系匪浅，签过合作协议，约定共同维护两个维度的治安——炎瑠国调动云栢乡的兔族巫祝主持新帝登基、年岁庆等大型典礼，而云栢乡会借调炎瑠国的处刑官跟进司法流程。

随着云栢乡和其他维度合并，炎瑠国与云栢乡的协议即告终止，但这不代表炎瑠国放弃了谋利机会。

“炎瑠国派来的处刑官，是小孩？”阿道夫和元老院的鹰族见着面前的白男孩，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可是很有经验的，不信你们看我的简历。我还带了个傻师弟当助手，这会正在外面闲逛。有我们两人在，包你们满意。”男孩头上的猫耳动了动，碧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在外面闲逛？这也太不合规矩……”鹰族刚要火，就被阿道夫拍了拍肩膀：“萨米尔，别和猫科谈规矩。”

“你说得对，大人。炎瑠国是猫科兽人的国度，国君什么时候上朝都要看心情，有时早上八点，有时夜里三点；可有时国君自己通知要上朝后，还放所有人鸽子，理由只是心情不好。当年夕睦还想第一个把我们融合，找我们谈判时，我们的国君也不怕撕破脸，直接往他脖子上抹了一刀。”男孩乐呵呵地说，“可惜国君当时心情不好没杀他，不然，你们也不用遭殃了。”

维度融合前，夕睦曾到各个维度巡讲，美其名曰争取贸易合作，促进共同富裕。提姆斯荒漠和卡拉玛列岛轻信承诺，向夕睦提供了自身维度相当一部分的情报。谁知夕睦在火候成熟后，杀兔取血，妄图直接统一三个维度。

他们早该有所戒备的。阿道夫皱眉。

“哎呀哎呀，这位大哥哥，我是不是说到了你的心巴上？”男孩摇头晃尾地向坐沙上的阿道夫凑近，拍了拍他的头。

“太没礼貌了！”萨米尔刚要火，又被阿道夫拦下。

“猫科，猫科，不要计较。”阿道夫一脸无奈地转向男孩，“比起这个，我该叫你……雪弭，是吗？你的助手，那个叫烛夜的虎族，什么时候来？”

“看他心情吧。”雪弭的回答让萨米尔差没背过气。

而此时，头雪白、眼瞳呈卡其绿色的虎族少年，正在王城内闲逛。

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引来姑娘们议论阵阵。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径直走到街边的草药摊，问是否有猫薄荷或木天蓼。

“那是什么？”店主大惑不解。

“没有吗。”老虎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但当他一转身，就听见熟悉的吆喝：“走走走，本大爷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夏佐本打算和自己的狼族同伴聚餐，却没想光天化日之下，被老相识用匕从后方抵住了脖子。他的队友们惊讶不已，围住那名银的虎族；黑狼开朗的表情瞬间降至冰点，一字一顿地问：“烛夜，你来这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名为烛夜的老虎没有收刀的意思，“你又来这干嘛？”

“你管我做什么。”夏佐学烛夜的口气回话。

头狼不该将自己引向死亡。

十年前，夏佐曾按照流程，杀死了炎瑠国一位拒付报酬的商人。商人家属雇来烛夜，以寻仇的名义，要取走夏佐的命。青年如白无常般于漫漫黄沙中现身，指缝间握着数把匕。夏佐明白他的手下不是老虎的对手，命他们磨掉烛夜的锐气后赶紧撤离。可这被雇佣的杀手上来就是狠招，折断了他手下的尾椎和肩膀。夏佐意识到烛夜对付他手下的方式仅来自于猫科猎手玩弄猎物的心态，血液沸腾，便和那只老虎进行了长达十五天的拉锯战。

他们且战且退，每次近身激战约一个小时，再互相隐蔽气息，调整状态后再战。他的部下被夏佐命令不得插手，只能留下食物悻悻离去。夏佐一开始还能吃到面包和熏肉，可后来因为和烛夜打架的路线越来越偏，彻底和部下失去了联系。黑狼觉得饿，因此他拿砂土充饥；而烛夜更狠，将蝎壳和蛇皮咽下肚子。

这场持久战进行到最后，夏佐和烛夜互相盯梢、互相厮杀，健康早亮起红灯；他上吐下泻，眼神难以聚焦。烛夜那边的情况也不见好，肉眼可见地瘦了一整圈，脸上青筋浮现。

如果一方因此大意，就会被杀。夏佐明白烛夜贯彻偷袭主义，便不敢再睡深觉；同时他也时刻观察烛夜是否有松懈的瞬间，以便他能将弯刀刺进后者的喉咙。

夏佐正在心里计划着接下来他该怎么攻击、烛夜会怎么攻击，就被落手心上的冰晶打乱了思维。

沙漠下起了难得一见的雪。被罕见景观吸引，从隐蔽处现身的夏佐，正对上同样被景色吸引的烛夜。

狼和老虎心领神会，在苍白的世界里又展开新一轮格斗。荒漠不同于土壤，它将雪与血贪婪地照单全收。夏佐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成长，从小到大，作为上一代头狼的父亲只教他要拼劲全力去战斗，不然无法在这片天地中守住自己的族群。

随着维度融合，荒漠的气候也在悄然生改变；气候巨变导致植物生长，狼族百年赖以为生的水源生意失去了垄断的可能；商队尽量选择新芽初生的平原地带，狼的护卫任务也越来越少。作为头狼的第一个儿子，夏佐即便脸上一直嘻嘻哈哈，也总会在夜深人静中陷入迷惘。

他该带着狼族去往何方？该寻求什么样的改变，才能让大家不再饿肚子？

头狼不仅代表领导权，更代表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族群里任何一个三长两短，都能赖到夏佐头上。即便夏佐经常自我调节心情，但他从没找到任何一个泄的机会。

他换代时年纪太小，也缺乏经验，在还没摸索完当领导的套路时，就被迫面临狼群的变革。上一任头狼是他的亲生父亲，认为夏佐外向活泼，也最出色，便从不过问夏佐是否需要帮助。夏佐无法对这样的父亲示弱，累积的不满和平日的压力，都在白色死神到访之时成了疯狂的养料。

经过十几天的较量，夏佐的右手早抬不起来，左脚趾折断了三根，身上带着数道血痂和淤青；烛夜身上挂的彩旗没比他少，但不影响他对夏佐的杀欲。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用剩下的力气给对方施加了尽可能致命的伤害：烛夜的匕刺穿他的后心，而他的弯刀捅穿了烛夜的腹部。

“……雇主给了你多少钱？值得吗。”倒在雪地上再站不起来的夏佐，瞅着自高处飘落的零星雪花，问躺他身侧的烛夜。

“如果有力气，我还能爬起来杀你。”老虎也开了口，“但现在不行，嘴巴在抖，叼不住刀。”

“我们再这么躺着，会被冻死的。”夏佐的尾巴摆了一下。

“你可以先死。”烛夜哼笑，“这样我还能靠吃你的肉活下来。”

二人之后再没对话，就这么活活在雪里躺了一天。夏佐的手和脚都开始抽搐，而烛夜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咳嗽。

“沙漠里会下雪吗……真是不可思议。话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夏佐。”夏佐的眼神已失焦。

“……烛夜。”老虎砸了下嘴，“没想到，和我拼团购买黄泉路单程票的人，是你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