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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手棋（第2页）

“没问题。”烛夜顿了顿，“话说，我的另一个师兄雪弭失踪了。你有头绪吗？”

能特地来问他，就是已经知道，雪弭被他们软禁了。玉澄转了下手里的笔，对老虎笑道：“可能他犯了些事，不知道躲哪去了吧。”

“玉澄，我和你共事时间不短，知道你不是暴君，相反，有时还仁慈得让人心焦。”烛夜深深皱着眉头，“我并非对你有意见。只是，我想知道真相。”

“迟早你会知道的。”玉澄笑道，“就算是鸡汤，也得至少熬半小时才能散出香味呢。”

“你把我说馋了。”烛夜也笑了，“我就再信你一次。毕竟，你从没食言过。”

当天下午，蓝烟得知烛夜要出差的消息后，反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被圣琮催婚催烦了，根本不想回她亲爹的信；而耀锦虽没明说，却总给她寄些小礼物，意思昭然若揭。她从小到大都颇有主见，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搞事业、选择恋爱对象，而她的父母之前也从未干预过她；面对长辈突如其来的催促，蓝烟心里一百个不适应，感觉自己像叛逆期延迟了。

“你这么在意两家长辈的态度，正好说明了你有多重视他们。”多萝西的话缓解了她的压力，“他们即便和你分隔两地，却依旧牵挂着你，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至于怎么回复他们，怎么处理你的个人问题，那得完全看你自己。你应该把长辈的担心和自己的人生计划这两件事分开看。要是不把它们整理分类，都揉到一起处理，我也会感到烦躁的。”

这次和烛夜分别正好能验证双方适不适合结婚。夫妻之间不可能时刻黏在一起，通过烛夜和她对远距离恋爱的处理方式，也正好能确定他们是否真适合成为一对稳定的夫妻。

“也正好，这次我回炎瑠国，让两家都别催那么紧。婚姻又不是考试，不是在年龄段内考完就万事大吉的。”烛夜和她想到一块去了。老实说，她和烛夜各方面都算心有灵犀；关于婚姻和生育，他们都希望能自内心的意愿，按部就班来。

晚上，玉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收到了弗雷德父母寄过来的包裹。出于好奇兔子先拆了包装，却很快皱紧了眉头——里面是一颗大型猛兽的牙齿，有玉澄的小手臂那么长。那颗牙说白不白，说黄不黄，造型奇特，像把巨大的镰刀。玉澄刚打算把这颗牙封存好，就见熊推门而入，大惊失色：“我明明让他们寄到骑士团的！”

“玉璃和泉央都没事吧？”玉澄问。

“姑且没事。泉央说前天的确有狐族来找过他，全程嘘寒问暖，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也让他心里不太舒服。”熊正色道，“我去的正是时候。”

“果然，泉央被狐族势力盯上了。他们现在在哪？”玉澄站起，打算往门外走，却被熊按住肩膀。

“我把他们暂时接过来了。我在骑士团的宿舍常年空着，安排他们住了进去，对外说是投靠我的两个年轻的海盗。”弗雷德拍了拍玉澄，示意他冷静，“我也嘱咐玉璃，一般时候不要出门，出门时要用帽子遮住耳朵，最好能装扮成男的，避免别人对我的说辞起疑心。”

“你这么安排，我放心了不少。”玉澄长舒一口气，握住熊的手背。骑士被兔子的坦然弄得飘飘然，止不住脸上的笑容：“我是不是能得到些奖励？”

“灶台上已经炖着鸡汤了，你没闻到香味吗？”玉澄笑道，“前十分钟卡洛斯就来催了，流着口水问还有多久能煮好。”

“你以为我是花了多大耐力，才忍住不先去厨房，而来找你汇报的？在走廊上都闻到香味了。”弗雷德笑道，“但我觉得我还能得到更多奖励。”

“那就赐你这个……呃，牙齿？”玉澄指了指熊的包裹。想当年，这熊送坛食物都要被卫兵拦住先试毒；而今即便不是熊所送，只要是给熊的东西，卫兵都能直接放行到国王的卧室了。兔子心想，这正是弗雷德已获得宫殿上下信任的证明。

“不对，这本来就是我的！哎，他们怎么把这寄到这里了……”弗雷德挠着头，重新把那颗海怪的牙收好。玉澄歪着头，问：“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武器材料还是药材？”

“等我加工好后再告诉你吧，陛下。”熊说完，玉澄便也不多过问。没过多久他就去隔壁把一锅金黄色的鸡汤端上了桌；除弗雷德以外，卡洛斯也迅入座，手里拿着刀叉，和熊一起，眼睛直盯着那口砂锅。

“先把鸡肉吃了。鸡汤要是有剩，明早还可以给你们下鸡汤面。”玉澄的笑容在熊和狮子眼中晕染了一层神圣。弗雷德和卡洛斯对视一眼，接着便由熊夹鸡腿，由小狮子夹鸡中翅，先都送进玉澄的碗里。

“哟，还挺孝顺。”兔子扬眉，先摸了摸小狮子的头，再打算去摸熊头时，被后者反握住了手：“可别把我也当卡洛斯看。”

“君君臣臣，臣子对君王，何尝不是一种孝顺？”兔子扬眉。

“在外我俩肯定君臣分明。但这是自家的餐桌，再遵循这种规则，就太生分了。”弗雷德边笑，边把鸡心和鸡胗夹给卡洛斯。

第二天，玉澄便去骑士团的宿舍探望泉央和玉璃。两人状态都挺好，玉璃也提前换上了男装，以防被人现。

“有弗雷德大哥的帮助，我们昨天安顿得很顺利。”泉央说，“我搞不清楚最近怎么又有狐族来……但如果是想让我回去当新领，我绝对不愿意。”

“你们这阵子假装成投靠弗雷德的社会闲散人员，就在骑士团管理下马匹，做些杂活。当然，玉璃是女孩子，不想干的话直接请假也没关系。”玉澄说罢，一旁的熊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要是我什么都不做，才更可疑吧！”玉璃眨眨眼，“不过，哥哥的好意我心领啦！”

玉澄赞许地点头后，瞄了下弗雷德——那意思仿佛是，如果玉璃在骑士团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是问。

“呃，知道了，陛下。”熊头上冒出冷汗。二人和泉央、玉璃分别后，再次来到关押雪弭的地牢中。

这阵子雪弭总陷入昏睡状态，他自己也大抵猜出了原因，但他并不打算委屈自己绝食抗议。玉澄来了之后，先给雪弭松了绑，然后对这只狡猾的猫说道：“我来和你谈些新的条件。”

“我知道你这阵子，一直在做些协调。”雪弭沉吟一阵，“我不会让你把兔族接回去的。”

“我和你在目的上并不矛盾。我也想让你尽快实现你的期望。”玉澄的话让雪弭抖了下耳朵，“只是，我希望能换条路走。”

“要是有第二条路，我又何尝……”

“你能不能，把我们也当成你的合作伙伴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多点人，自然能帮你想更多的办法。”弗雷德的话让雪弭愣怔。远古的记忆复苏，雷克斯的音容笑貌重回记忆。雪弭沉默了许久，淡淡一笑：“那我得看你们能给我个什么样的解法了。”

“谢了，弗雷德。我对他……实在说不出‘让我们成为伙伴’之类的话。”离开地牢后，玉澄走上城墙，俯瞰下方的民居，“他杀了我的父母，毁了兔族，还觊觎我幸存的族人。要说不恨他，是不可能的。”

“你做不到的，我会帮你。”弗雷德上前给玉澄披上长袍，“同样地，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那以后就没人能帮我了。”

“我本想着，如果我能了解完我们的前世今身，也许我会在某方面释然了。”兔子顿了顿，打算说出心里话，“因为我一直认为，兔族是我需要背负的责任。当年阿道夫告诉我，全族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我心里就像被挖了一块洞——十几年来我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为兔族做些什么，承担些什么。即便近期知道兔族还有幸存者，我的观点被颠覆，可心里的空洞却还留在那儿。我曾认为，了解了我们的前世因缘后，我就会对我和你之间的关系释然——我会觉得也许这辈子没法相守，反正下辈子也还能再见，牺牲一世也没什么大不了。”

“陛下，你难道是想……？”弗雷德倒抽一口冷气。兔子也许在向雪弭提出“想了解前世”时，就已经做出了独自承担的准备。

“但艾丽卡说，要我多听听你的话。”玉澄转过头，笑得有些勉强，“弗雷德，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凭借这轮回转世的魔法之身，代其他兔族实现雪弭的愿望，被留下的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熊从后方环住兔子，“也许我会复仇吧。”

“复什么仇？”兔子晃了晃耳朵。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兔族，你不会死。如果不是阿道夫，你不会有这种心态。”弗雷德说，“总之……会把拆散我们的因素，都处理掉。”

“这也太吓人了。”玉澄干笑，“你不顾国家兴亡了吗？”

“国王为私情而死，这样的国家何谈兴亡？”熊说，“你就知道关心兔族，却没想过其他族民的感受。他们也是你的国民，你现在既然已贵为王者之躯，就不该谈论牺牲和贡献。你的奉献是无私、仁慈的，但换不来举国安宁。只有稳稳握住你该有的权力，稳稳地把王权让渡给你想给的人，才能保佑马格纳平安万代。”

“……谢谢你。弗雷德，我现你有谋臣的潜能。”玉澄的眼神不再犹豫。他如今彻底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解决方案，打算铺设新的未来可能。

“毕竟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弗雷德说罢，牵起玉澄的手，“等散完步，我们一起去接卡洛斯放学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