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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页（第1页）

  欧阳操推开厨房的门，几步走到洗碗池旁边，拿起那堆湿盘子，一个个擦干。动作缓慢而机械。

  &1dquo;电话说完了？”妈妈甩甩手上的水，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清洁球，&1dquo;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些天跟司空琴还有朱昔到哪儿去了呢。”

  &1dquo;没什么，”欧阳操把擦干的盘子整了整，开始准备擦下一个。&1dquo;对不起，妈妈。你受伤住院，我都没好好陪你。”

  &1dquo;我没事，这次真是万幸，就差一点点。”妈妈笑了起来。&1dquo;冥冥中有老天护佑。”

  是啊。就差一点点，哪怕再偏过去一寸，妈妈就不在人世了。

  怒火无声无息地在他心底燃烧起来。他很清楚这种怒火将促使他走上一条怎样的道路，但他没有控制自己。只是任凭愤怒和一种毁灭的决心在头脑中渐渐变得明晰，并且凝固下来。

  &1dquo;阿操，”母亲的目光中的神色改变了，不再是惊讶，而是一种温柔的疑惑，&1dquo;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1dquo;嗯，一些&he11ip;&he11ip;很复杂的事情，也很荒唐。”

  &1dquo;不能说给妈妈听吗？”

  &1dquo;你去休息吧，才出院没多久，别太劳累了。”欧阳操放下盘子。&1dquo;以后&he11ip;&he11ip;我会告诉你的。”

  母亲盯着他的脸，看了很长时间。她像是很好奇，也很不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八月十五日，下午三点整。

  &1dquo;你是谁？”朱昔把听筒死死贴在耳朵上。&1dquo;别戏弄我！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之后，却隐藏着一阵虚弱的喘息。&1dquo;四年来你过得很快活，把我和妹妹都忘了。”

  这个&he11ip;&he11ip;这个声音！这种讲话的声调！竟然是他？

  &1dquo;你听出来了？”

  &1dquo;你是&he11ip;&he11ip;阿离，太叔离？”朱昔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颠。他的手下意识用力捏着，几乎要把听筒捏碎，&1dquo;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吗？”

  &1dquo;我妹妹是个善良的女孩。可能善良的有些过分了。”太叔离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平静中却透露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冰冷的愤怒。&1dquo;当初我妹妹那样信赖你们，你们用不同的方式辜负了她，甚至杀了她，可她却让你们活到了今天。你可曾在心里感激过她的仁慈？”

  &1dquo;你在说什么？”朱昔感到自己的思想象是被凝固了一样，根本无法运转。他一时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事情。

  &1dquo;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真让人恶心。”太叔离轻笑着，不知道是悲哀，还是讽刺。&1dquo;当初我就怀疑妹妹的失踪和你有关系。后来我想，她可能已经死了，被你杀死了。她最重视你，你却葬送了她的一切。”

  &1dquo;是她先想要葬送我！”朱昔咆哮起来。&1dquo;她害了我的母亲，还差点害死我妹妹！”

  &1dquo;你是说那次车祸？”对方冷笑着说。&1dquo;原来你和那些人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怪到她头上。”

  &1dquo;你是想说我错怪她了？废话，你当然要这么说。因为你跟你妹妹完全一样&he11ip;&he11ip;”

  &1dquo;闭嘴！”太叔离出其不意地吼叫一声，接着又不正常地恢复了平静。&1dquo;别辩解了，你根本没有辩解的资格。等着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你躲避不了的。”

  电话断了。

  四年前，八月二十九日。

  外面还在下雨。天空像一团正在扭干的脏抹布，乌云翻滚，散着一股酸臭的气息。

  这个小镇是不是根本不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这里的人，这里事情，这里的空气，甚至连这里的雨水都跟别的地方不同。肮脏得令人作呕。

  朱昔抬头朝外面看去，一道闪电正从天空降下。隆隆雷声掩盖不了母亲的尖叫和朱丽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闭上了眼睛。母亲被打的时候总是这样，蜷缩在地上，两手紧紧抱住脑袋，一动也不敢动。如果他也在那里旁观，母亲就会用一种近似仇恨的目光望着他，直到父亲的拳头再次落下来。她在拳头下放声尖叫，尖锐而悲哀的叫声，简直就象是在用体内最后一丝生命出垂死呼救。

  他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以为那是母亲求救的一种方式，于是他试着去帮助她，结果现自己什么都帮不了，只能火上浇油。因此他只是把无辜的朱丽护在自己身后，让父亲的拳头无法碰到她。

  但这一次，他连这个都没做到。

  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争闹不休？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这样用尽各种方法互相折磨对方，好像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和意义。

  有的时候我真觉得，爸爸妈妈都死了就好了。

  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了，&1dquo;砰”的一声巨响。朱昔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朝身后看。

  他父亲正在那里，气喘吁吁地扶着门。天气太热了，他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那件背心本来是白色的，现在却被汗渍弄成了淡黄色，后背那里也磨破了一个洞。

  &1dquo;如果你他妈的敢开门把那个臭婊子放出来，我就揍死你。”他抬手擦了擦嘴巴。&1dquo;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