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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安妮!”
海莉冲着裁缝铺内部大叫,一个有些羞涩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
安妮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在新英格兰,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如果没有进入学院学习,大多会成为某个行业的学徒,以学一门手艺谋生。
看眼下的情形,安妮便是海莉的学徒。
对于以人身依附关系为主要特征的学徒制,后来的历史学家已将其利弊总结得较为全面,但提蒙斯还是一眼便看出安妮身上的怯懦气质。
想不到对客人热情的海莉在面对学徒时还有另一面。
“你个——你去将这位先生的靴子送到科雷先生那里,别让他把这个活打给学徒,”她将骂人话吞了回去,指挥安妮,又转过头来对提蒙斯解释,“科雷先生是塞勒姆手艺最好的鞋匠。”
靴子此时还穿在提蒙斯脚上,这让他有些尴尬。
他有些不好意思,缓缓脱下靴子递给安妮,意识到这是为了使他暂时留在店里,好仔细讲讲“关于巫师的故事”。
“你快去快回,回来还能听到这位先生讲塞勒姆的事情!”
海莉嘱咐安妮道,后者小跑着离开了裁缝铺。
见实在无法推辞,提蒙斯只得答应下来。
他从帕里斯牧师病的那个夜晚开始讲起,将时间线分成两部分,区分开庭审之前和庭审之后两段时间内生的事情,尽量在叙述时不留下可以追问的线索,同时尽量避免提到自己的身份,以及急于离开塞勒姆村的原因。
讲到莎拉凭空消失在法庭上时,海莉出一阵惊呼。
“所以,那个巫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凭空消失了?”
提蒙斯点点头,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止他?”
说得倒是轻巧!
提蒙斯在心中暗暗吐槽。
英格索尔先生之前也是这么个表现,等见了真的巫师还是被吓得瘫在了床上。
他回答道:“当时……大家都被吓到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你们就看着她跑了,太遗憾了!这本来能为塞勒姆增添不少荣耀的!——她就再也没出现吗?”
怎么回事……
怎么到处都是狂热分子……
提蒙斯面露难色。
海莉似乎对于莎拉·古德的事情很是上心,尽管更有可能是出于追猎巫师的动机而追问的,但却的确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他不能说正是自己将“巫师”送出了塞勒姆,而此刻身上还带着一件魔法物,只好撒了个谎:“没有……应该没有。再然后,我担心巫师将来会打击报复,就赶快离开塞勒姆了。”
“你做得对,就算没有巫师打击报复,到时候说不定也会怀疑到你头上来——毕竟你是外国人。”
海莉的话打消了提蒙斯的疑虑,他本来还担心自己的谎言不够高明。
安妮已经回到了店里。她错过了故事的高潮部分,海莉自告奋勇要为她复述一遍。
提蒙斯多少有些不耐烦,他还要去找罗伯特先生报案!
但海莉越讲越兴奋:“……真是好狂妄的巫师,不仅不低头认罪,还敢在逃跑前公然挑衅!”
“嗯……可是……如果并不是她做的呢?”
安妮怯怯地问道,声音微微颤抖。
海莉面露不悦:“你脑子——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当着外人的面说胡话,给我们塞勒姆丢脸!”
“不是,我只是在想,莎拉·古德已经在塞勒姆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如果他是个巫师,为什么早不动手,非要等到现在才加害帕里斯牧师——是叫这个名字吗——的孩子们呢?”
提蒙斯注视着安妮,手不自觉地动了动。
在塞勒姆这样一个盛行宗教狂热的地方,说出这么一番话是无疑是十分需要勇气的。
“没事,您别激动,让她把话说完。”
他在心中暗赞安妮的勇敢,劝海莉不要阻止,又向安妮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而且,她如果一个个地下手,看起来就比较……自然,一次加害四个孩子也太明显了。”
在帕里斯牧师家时,提蒙斯已经见识过17世纪的医疗水平,如果说这个时代的医生会将甲病治出乙病、小病治成大病,他百分之百相信。
也就是说,加害帕里斯牧师的孩子们的方法有很多,而塞勒姆村的巫师反而选择了最容易被现的那一种。
从他和莎拉·古德的短暂相处来看,她决不是那种人。
“……所以,应该从两——不对,三个方面考虑:谁能接近牧师的孩子们,谁的性格比较鲁莽草率,以及谁还会掌握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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