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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南高翎的怯懦（第1页）

枭木觉得，这条从宣贤殿通往龙凤栖宫的路，恐怕是南高翎此生走过的最长的路。

他亲眼看着南高翎使出全部轻功，疯了一般地朝龙凤栖宫奔去，亦看见天边乌云成海，像一种无声的死亡压迫，正在缓缓逼近。

冷风先至，替暴风雨推开了龙凤栖的宫门，吹得满宫跪地的宫人们瑟瑟抖。

枭木随着南高翎冲进宫门，一眼就看见沐之正躺在内殿的锦榻上，仰面朝天，一动也不动，一柄短刀穿过她的手掌，深深没进她隆起的腹部。

枭木看到南高翎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迈开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南高翎一步步走进内殿，脚步越来越虚脱。枭木也极力地压抑住内心的焦灼，跟在南高翎身后，努力将视线投向内殿。

在离内殿的锦榻仅有数丈之遥的时候，枭木看清了锦榻上的沐之，他的心随即瞬间如坠冰窟。

沐之浑身湿漉漉的，头也凌乱地撒开着。她平平地躺在那里，并不是枭木想象中一副双目紧闭的昏迷样子，而是大睁着惊恐的眼睛，仿佛定格一般......死不瞑目一般......

枭木知道，那是死人才会有的神情。他下意识看向南高翎，不知是风吹得烛火飘摇的原因，还是他的错觉，一瞬间，他觉得南高翎像是整个人被抽走了生气一般，瞬间苍老如老朽，两鬓甚至有了斑白。

一旁，太医院的领上前跪爬了几步，用带有哭腔的声音说道“请皇上节哀——”

话音一落，所有宫人像是终于得到了指令似的，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整个龙凤栖宫虽未装饰丧仪，却立刻变得像灵堂一样哀戚肃穆。

枭木担忧地看向南高翎，他原以为南高翎会立刻暴怒，杀了这些宫人泄愤，以证明沐之没有死。可他却只看见南高翎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坐在了榻边，心疼地抱住了沐之的身子。

看着南高翎一副笃定沐之不会死，即使她此刻的样子那么骇人惊悚，她也终究会迎着烈日晴天，长须一口气，凭借着无尘蛊再次鲜活起来的样子。枭木有些期待，又开始忧心忡忡，他没有亲眼见过沐之死而复生，实在难以想象面前这个死人如何活过来。

枭木不知道，比起沐之的死亡，未知——才是更令南高翎恐惧的东西。

没人知道沐之多久会醒来，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还活着。当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她会以什么样的眼神去看南高翎？是挚爱？还是仇敌？

宫外，暴风雨终于来了。狂风呼啸，大雨倾盆，乌云漫天盖地之间，一道道锋利的闪电落下，出炸空的雷声，淹没了宫人们的哭声。

枭木被宫人们哭得心烦，想呵斥几句，抬头却看见江鸣正提着两个滴血的头颅，静静地站在外殿门口。隔着面具，他看不清江鸣的脸，只看见一道闪电映在江鸣的面具上，森寒得吓人。

枭木看不清那两个头颅是谁的，只能看出是两个女人的头。他猜，那大概是宫人们所说的偷袭沐之的两个女人的头吧，那两个因南高翎的不在意，而被遗忘在冷宫里的先皇嫔妃。

枭木清楚地记得，很早之前，江鸣就向南高翎提过那两个女人，说是不可小觑，留着性命恐后患无穷。

可那时，南高翎的心思全部用在沐之身上，全然不在意其他，只摆摆手道了句“两个无用的女人而已，冷着她们死在冷宫里就行”。

谁曾想，这两个女人的生命力竟如此顽强，在没有任何宫人送吃穿的情况下，竟然活到了现在，给了沐之重重一击。

早知如此，当初真该早早了解了那两个女人。枭木心中叹气，招手示意江鸣进来侍候，却见江鸣定定地望了沐之一会儿，接着猛地扭头冲进了大雨之中，身影飞消失在雨幕里。

暴风雨哭号了整整一天一夜。当风雨退去，天地重回阴郁时，宫里宫外的人们惊恐地现，所有知春而的树木、花草、庄稼，竟一夜间全部枯死颓败，像被无形的力量吸干了生命一般。

雨既已停，枭木猜，沐之该醒了，一切就要重归于好了。可他却清楚地看到了南高翎眼里的怯懦和绝望，像一个等待着被处决的死刑犯的眼神。

可沐之却迟迟没有醒。

两天，三天......整整十九天，沐之始终一动不动。

似乎这次真得伤到了她的要害，让她用了这么久都醒不过来——比多年前，南高翎用药玉设计得她被狼群撕咬致死的那次，那苏醒时间还要久。

宫人们早已退下，龙凤栖里空荡荡的，只有南高翎一动不动地坐在榻边，静静地注视着沐之。

枭木站在一旁，他猜不到南高翎在想什么，却能清楚地看到南高翎的眼神一天天生着变化。从最开始的害怕，慢慢变成疑惑、迷茫、恐惧、悔恨，甚至在屡次看向沐之肚子的时候，眼神里都透露出恨不能刮骨食肉的恨意。

第二十天的时候，江鸣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殿，蓬头垢面，一身恶臭和泥土，这让枭木很惊讶江鸣这小子一向恪守他顶尖暗卫刺客的骄傲，什么时候都是冷酷地抱着剑，戴着面具，一身黑衣干净利索，即使与敌对战，身上也极少沾到血迹，何曾见过这样狼狈的模样。

下一瞬，当三个同样一身恶臭和泥土的年轻男人被押进大殿，枭木随即明白了江鸣这般是为何。在惊喜的同时，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对江鸣升起一丝怀疑。

枭木看向南高翎，果然，在后者的眼里，他看见了和他同样的情绪，那惊喜和怀疑的背后，甚至还多了一层杀意。

江鸣面无表情，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嘶哑，“皇上，这是翁丁蛊族最后的族人，是当年我屠戮翁丁蛊族时逃出去的三兄弟，都是蛊师，也许可以救皇后娘娘。”

南高翎用冰冷的眼神盯了江鸣许久，看得枭木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江鸣却丝毫不惧，只道“皇上，娘娘已经昏迷二十天了。”

良久，南高翎才将视线转移向那三个蛊师，“让沐之醒过来，我便不杀你们。”

三个蛊师惊异地打量沐之的样子，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其中年纪稍长的蛊师一脸怨毒，怪笑道“醒来？谁知道此刻无尘蛊是在沐之身上，还是早已寻着新生的力量，游走到了她腹中婴孩的身上？所以只能救一个，南高翎，狗杂种，你选吧！”

南高翎摇摇头，江鸣立刻拔剑挥下，另一个蛊师的头颅随即骨碌碌滚地，鲜血喷洒了一地。

在第三个蛊师凄厉的哭喊中，那年纪稍长的蛊师愣了愣，想要上前去捧弟弟的头颅，却立刻被江鸣一脚踹倒在地上，他用力挣扎着，目眦欲裂地瞪着南高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