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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瘟疫（第1页）

一连奔走了三天，沐之不敢停下脚步，一直逃过三座城才停下。

风如湛一开始从睡梦中被颠醒，还觉得十分新鲜，怎么一睁眼就到了新地方，可后来却好像被颠得晕，竟起了高烧。

沐之寻到一处废弃的民宅，匆忙打扫出一块地方，铺了些干草，将风如湛小小的身子放下。

风如湛身子一抖，哇地吐出一大口绿色的脓水。

沐之急得不知怎么才好，想取些血喂给风如湛，又怕猎犬和追兵循着气味追上来。

她拿过桃子腰上的钱袋，嘱咐了两句就匆匆往外跑，看到医馆就冲进去。

但不知怎么的，一连找了五六家医馆，一听她说病人吐绿色的脓水，大夫就吓得连连摇头，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就关紧了门。

一直找到最后一家医馆，沐之气得直想揪了那大夫去给风如湛看病，管什么会不会生事引起官兵注意的时候，那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门缝里丢给她两包药，连钱都没收，直道“你走吧，你孩子这病没人能治。”

沐之飞也似的跑回破旧民宅，来不及熬药，只将草药碾碎了给风如湛灌下，却见风如湛吃一口便吐一口，烧得越来越厉害。

沐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突然现桃子许久没有作声了，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地上，正在给风如湛淘擦脸帕子。

一摸桃子的头滚烫滚烫，沐之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风如湛半睁着眼睛，昏昏沉沉低叫道“爹......我好难受......”

只听了这一句话，沐之心头一酸，立马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将血往风如湛嘴里灌去。

“湛儿乖，喝了就好了。”沐之抱着风如湛哄到，给风如湛喝完又抱起桃子喂血。她也不知要多少血才够，一直灌到桃子的小肚子鼓鼓的，她的头也开始晕，才收拾一番，将两个孩子安睡下。

一夜焦灼，她一直将手放在两个孩子的鼻息间，时不时听听他们的心跳，直到天亮的时候，风如湛和桃子的烧才慢慢退下，虽然脸上还有病色，但精神却好了起来。

看着一地血迹，沐之不敢停留，再次背起行囊和桃子，抱牢风如湛，直奔关中，踏上了逃离的路。

从鬼冥山到关中，这段路线既是去梦追城的路，也是追寻扶媗踪迹的路，但出了关中，她就必须要选择，是继续送两个孩子去梦追城，还是去追寻扶媗。

当看到两个孩子蜡黄的小脸时，沐之毫不犹豫地决定出关中，去梦追城。无论如何要先把风如湛和桃子送到安全之处。

打定了主意，沐之便一路顺着关中向东北走。一连穿过七八座城，却渐渐现不对劲了。

关中乃是北离中北部一带的统称，以卧龙关为分界线，一直到采薇城外，全部属于关中。关内大约十二座城镇。

一路走来，本该繁华的关中却四下一派死气沉沉，百姓各自闭门家中，路上连官兵都见不到几个。沐之便不敢大张旗鼓地在城里赶路，想在郊外奔走，却现不知何时起，所有城内出入口，郊外所有大小道路上都布满了弓箭手。她亲眼看着一家三口冲上小道，却立即被无情射杀。

像是用利箭牢牢包围，关中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牢笼。

风如湛和桃子的病很快就全好了，可路边，田地里，城门口，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垂死倒在地上，一边呕吐绿色的脓水，一边不住抽搐。

三天后，卧龙关封死了关门，高耸的城墙上站满了蒙着汗巾的弓箭手。只要有任何人试图闯出关，甚至靠近城门，立刻就会被无情地射杀。

越来越多的百姓死在路边，许多家中一人得病，很快就传染了全部人，那一户又一户紧闭的大门之后，往往都是全家老小悄无声息的消失。

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袭击了关中，可没有医馆，没有朝廷的救治，一座又一座城封死了大门，只在官兵驻守的城墙上彻夜不休地燃烧着预防瘟疫的中草药。关中像一处被放弃了的死亡之地，死了的人已经开始腐烂，活着的人也彻底明白自己已被朝廷放弃，被传染上瘟疫死去那是迟早的事。

沐之想尽一切办法也想不出逃生之路，只得带着风如湛和桃子躲进庙里，却见庙里的和尚都已死光了。她只好匆匆掩埋尸体，收拾出一间屋子将两个孩子安顿。

也许是由于喝了沐之血的缘故，两个孩子一路而来竟再没被传染，反而渐渐脸色红润，十分活泼。

怕让人看出异样，沐之只得强行让两个孩子带上面巾，一见到人就假装咳嗽呕吐。桃子十分听话地照做，风如湛也把这当作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所以纵使有人路过庙，一见两个小孩不停咳嗽，也立刻吓得远离了。

沐之入城去寻找粮食，街上人烟稀少，到处是尸体，她只得硬着头皮潜入百姓家中，尽量不去看那些可怜的尸体，却找了整整一日都寻不到一粒粮食。最后从才一位老阿婆的嘴里知道，原来在瘟疫来袭之前，今年关中就已遭冬麦大旱，粮食颗粒无收，许多百姓都饿得逃荒了。再加上这场瘟疫，更是哀尸遍野。

大概是考虑到若要治理关中，就得拨大量赈灾粮，还得花费巨额的人力财力治理瘟疫，朝廷竟决定封死关中，弃几十万百姓于不顾，企图将关内百姓和瘟疫、饥荒一起捂死在关内。等所有人都死光了，瘟疫和饥荒便不治而退。

一想到这里，沐之就恨得咬牙切齿。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曾经历过一次浩荡瘟疫，一场病毒肺炎从武汉爆，席卷了全国。与眼下被的关中相比，中国以雷霆之势造医院、拨防疫款、出动军医、全国支援，甚至采取了最行之有效的区域化管理，国家不计巨大的经济损失、不惜一切代价拯救人民于瘟疫之中，最终以令全球叹服的度成功控制了疫情。

那时候，医护人员上一线之前会签下生死战书，只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每天听到的最多的是关于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公职人员累晕或殉职的消息。看着那为他人生命而倒在一线的人，那因肺炎而无辜枉死的人，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这世上哪有完美，即使是她，也时常遭遇挫折，杀害父母的凶手找不到，孤独地流浪在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城市。

可她依然无比庆幸自己生活在那样一个温暖、强大、平安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