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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a:口语

坝子外前，豹子虽然走了，可天又快黑下来了。

陈歪嘴儿望着黑蓊蓊的山林，心慌起来。他把脑壳车到李茂盛面前，说：“幺爸儿唉，哈怕要1重新换块塌塌哦，你看这儿间，咋个儿睡得下去吧？如果整我睡不着呻，我一夜到亮都要闹哟。到时候，你就嫑怪哪个收拾你嚯。”

“哟喂，一条要望到我咹啧。”李茂盛瓤不哪叽2说道，“你们自己去找吧……。”

“是找得到呻，我喊你劳求。”陈歪嘴儿气懂懂说，“喊到你，硬是全以喊到木头棒棒，啥鸡巴幺爸儿是纵块起哦？得我爬求开。”

李陈氏见陈歪嘴儿没格没式，又习惯性地捏起锭子，在他面前扬了扬。

大家进不了坝子，一块二块焦眉愁眼。李茂盛蔫劲了，李绍清蔫劲了。幸好李王氏还算比较作劲，她站起身来，到处看了看，便把火堆搌到了倒岩腔底下去。几家人围着火堆，坐下不久，又开始你卷我，我卷你，卷3得牛逼八昂。

陈歪嘴儿这头不敢惹姐姐，那头不敢惹幺爸儿，便对到降央闹嘛了。“烟勾儿烟棒棒，捡柴烧火向，你不拿东西我干，我不拿火得你向。”

“滚妈哟呐，你在说啥子哦？看我给你抹脱4嚯。”郭大汉儿指着陈歪嘴儿吼着道，“啥子拿得你干哦？这块是我的婆娘得嘛。”

“放你龟儿子的屁，哪个是你的婆娘？”降央也毛了，“老娘早已给你一刀两断。”

夜里，山林里面冷得要命。李茂盛他们凴在5倒岩腔底下，尽管围着火堆，身子还是筛糠似的抖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李茂盛和李绍清仍不死心，再次跑到山洞前里，一看，山洞还是堵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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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哈怕：可能。2瓤不哪叽：有气无力。3卷：同音字，骂。4抹脱：求、毛求、愤弹、打燃火、不认火等，怒不客气。5凴：步奔切，音凭。靠，依也。方言读pēn。

李茂盛夹起眼流子骂道：“滚你妈哟呐，啥鸡巴山洞是纵块起哦？怪眉日眼1，等我起众不大块心，结果还是没得眼……”

“是没得眼噻，”陈歪嘴儿做起很精灵的样样说，“你才晓得啊？”

“有喂，”李茂盛听到背后蹄有人说话，没加思索，随口说道，“才开头哪个晓得嘛……”

“咋嫑得咹？连我这块憨子婆娘都晓得，”降央唰声抬起头来，说，“心肠不好，肯定进不去，因果报应得嘛。”

“哪个？哪个？啥子因果报应哦？胎神！”李绍清轰声筋绷起来，很不正常地把眼睛翻起，“如果硬要弄块起啊，我们叫探另2来。”

“逋儿迸，想探另来。”李茂盛见李绍清也跟到抖起宝来，挖眉恨眼说道，“迟了！除非重新投生过。”

“颤花儿！咋要重新投生过咹？”陈歪嘴儿见李茂盛吼他姐夫，心头很不高兴。“人家随便哪个都是，一盘叫，二盘兴。不然，我们以前做的事，全部咬到不认账。看他把我们锤子法。”陈歪嘴儿说煞搁以后，又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子不对劲。“哥唉，担怕硬要去问一下噢，如果当真要上算3呻，咋整咹？嘎？”

郭大汉儿害怕李茂盛找他倒赔十两银子，整根棍棍杵起，偎耸偎耸跍在侧边4，诧眉诧眼地把李茂盛紧紧看到，装闷，一点不敢扎牙。

李茂盛一夜就老了一头5，他从山洞那边退转过来，唉声叹气说道：“妈依我叫安逸半辈子，光是把婆娘娃娃害求。”

“才晓得把我们害啦？早就喊你嫑弄块起，你环盛6不听。人家云三嫂她们虽然过得那样点，可是儿子儿孙都安逸。你呢？没得取头。这下到老不嫩，二天咋整哇？苦头山那块怪精塌塌，咋跍得下去人嘛？咹？我叫得你说，好的还得后蹄。不信啊你告吧7。”

“天下没得后悔药卖，一切都迟了。”李茂盛回过头来，哭兮兮说道，“幺儿唉，长太8啦，再得嫑学老汉儿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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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眉日眼：故意为难。2探另来：重来。3上算：认可，计算在内。4偎耸偎耸跍在侧边：弓腰驼背，脸色苍白，跍（读gu）在侧边。5老了一头：老了很多。6环盛：横顺。7告：试、到时候看。8长太：长大。

“逋儿迸，学你？嫑把脸给我扫俗1。想都不想一下，学你这块日浓胞老汉儿嚯？一辈子活鸡巴假精灵。”大舌头儿把脑壳一甩，咬牙逼缝说，“我们妈常性2教你，硬把你教得牛屁儿丫丫头去了。看到你我就鬼火冒，嫑咋枉自把人变哦。汤到你这些老汉儿，我硬是倒八辈子大霉。说毛了，回去把你老实箍哈子3。整不日塌你我就拜信求得。”

大舌头儿不仅话说得难听，还牛卵子眼睛?来差点击出来。几句话把李茂盛抵得眼??的。李茂盛顿时嘴巴一扁，眼流子“嗖儿”声猋了出来。

“怪不得说，这块娃娃呀，从小叫规好。小时候，我们妈把我规得不紧，随歪就歪。长大了不忠不孝，心肠梆硬，哪个都不顾。你看这下，轮到我了，又没有把娃娃规好4。淡淡味味说一下呢，你硬把他教不过来，铁起脸整凶点呢，又怕把他箍爆。结果整来一代传一代。”李茂盛伤伤心心说道，“二天拿来咋收拾哦？咋收拾哦？”

“求大爷喊你不做好榜样。”李王氏说。“这下才晓得呀？把脑髓失悔干得挽不回来了。”

李茂盛日霉了，块块都要打他头子5。他蹀了几个脚头，摆了几下脑壳。逼到夹起焉泡卵，原路退了回去。

扰害别人，报应自己，李茂盛悔之晚矣。

他们没走几里路远，遇狂风大作，山林哗哗声响，枝叶散落，满天飞舞。李茂盛看着飘飞的残叶，眼睛渐渐花，站立不稳。李王氏、大舌头儿跟他毕竟是一屋人，还是伸出手来，一边一个，护着他的肩膀，高一脚矮一脚向前走去。

聪明人干日笨事，心头肯定不舒服。想当初，李茂盛日得起壳子6，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如今逋儿迸，一只呐7垮丝了，人人嗔恨。他害怕别个耻儿笑，心态红欢调整不过来。他众想想不通，浪想想不通，抑郁成疾。半路上趁婆娘娃娃不注意，“嘣”声跳崖去寻短见，跶成半瘫。

结果活又活不好，死又死不去，李茂盛啃了十打十年床边，数了十打十年罩子8眼眼，活啦啦折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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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扫俗：丢脸。2常性：经常。3箍：管教。4规：读kui，管教，约束。5打头子：张嘴就被批评。6日得起壳子：说话起作用。7一只呐：彻底。8罩子：蚊帐。

当然，李茂盛就纵块了结一生，老天爷算是饶松他了，毕竟他手头有好几条人命。

李绍清倒是顺顺当当回到了苦头山，可他老不胎害1，爬树子?2芽包儿把脚杆跶断了，拿得跛脚子陪伴了他下半辈子。一屋人整来舀水不上灶，穷得心慌。几爷子几娘母今天吵明天闹，好好子的一个家庭，拖来不像个样样。

就看到陈歪嘴儿，虽说神诳神诳，而且家境也很一般。但人家啥子都不想，却过得滋滋润润。不过，他与樵夫坝的乡亲们相比，还是差了一大码子3。

降央呢？她把郭大汉儿看得白来白不得。回到达尔齐后，她痛肠子割一刀，一脚踢了郭大汉儿，改嫁他人，过着辛福生活。

郭大汉儿这个铁筋都咬得断的人，流落异乡，居然成了叫花子。端起钵钵到处要饭，拿得毛脸狗把屁儿登登给他咬来生疮流脓，硬把抈得4服服帖帖，啥子脾气给他整来没得。

只有在与世隔绝的樵夫坝里，云三嫂和她的乡亲们，悠哉游哉，一天到黑，嘻合儿连天，简真5不摆了，硬是安逸伤心。正是：

好人好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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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胎害：没有好下场。2?：剔。3差了一大码子:差得远。4抈：使弯曲。5简真：简直，真的，完全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