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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轻重（第1页）

沈可和闵博约定在布拉格相见。

她向公司请了假，欧洲分公司的副总当然是马上就批准了，还让她尽管放松几天，好好玩一玩。

沈可买了早班机，晚上收拾了几件漂亮的衣裙，又在ipad上下载了着名的《布拉格之恋》和徐静蕾导演的《有一个地方我们知道》，准备到时候拉闵博一起看。

闵博在维也纳火车站等车，挑选火车不坐飞机，也是他的一种休闲方式。原来来欧洲都是为了项目谈判和技术支持，每次都是紧赶慢赶的，疲惫得哪里有心情欣赏风光与感受人文呢？这一次不一样，反正自己已经被放逐了，谁也不会等着他去m国，那边成立新技术研究所主要也是集团的品牌效应罢了，没有人指望能出什么研成果。以天宇集团的实力，在当地也试图招聘厉害的研人员，但m国是什么样的国家，天宇集团再怎么使劲，也是不太可能吸引真正的牛人的。进来的一些留学硕士和博士，也是c国过来的居多，并且在专业水准上，据说也没比国内一流大学出来的强多少。闵博也浏览过他们的简历，写得光鲜亮丽的，参与过多少项目，问题是在项目中也不是关键人物，能出专利的几乎没有。

他想在m国先待一阵再看吧，说不定哪天冯董气消了，还是会让自己回国的。年龄大了，他可不想漂流在外。女儿在日本留学，他也希望她学成之后能回国。

妻子这次对他去m国倒没有想象中的意见大，她说现在反正也不年轻了，事业上不要再有太多压力，不必有太多追求都很正常。听起来妻子似乎并不知道他的降职是因为什么，反正闵博也不太在乎了。妻子是很聪明的女人，如果真的知道又不说破，他又何必自讨没趣？一辈子忠诚，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在这个年代，还是成功男人的标配吗？妻子说等他在m国安定下来，说不定她会去小住一阵，如果他不忙，干脆两人自驾，把m国好好玩一下。闵博告诉她，m国太大了，真的要玩好，恐怕不工作一年也不够吧？妻子表示慢慢来，以后不忙了，就可以规划起来了。

这次闵博要先来欧洲，也礼貌上问了一下妻子的意见，妻子说估计他也没心情，她就不一起了，不如她先去日本看看女儿。

闵博在火车上兴奋得根本睡不着，既对妻子和女儿有一些愧疚，又对与沈可在布拉格的相聚充满期待。他以前不是一个纠结的人，现在现原来有些时候快乐是伴随着痛苦的，凡事有舍有得、有轻有重、有利有弊。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硬币的两面，他也不可能既要又要还要。他甚至想，这一生，如果留出一年来做一个gapyeaR（间隙年），彻底做回自己，不再做大家口中的闵博，而成为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闵人杰，那样该多好啊。从走一步看几步，到现在的走一步看一步，不也是换一种活法吗？谁知道哪一种人生更好呢？沈可注定是他生命中的过客，除了财富与地位，她能看上他什么呢？看破不说破，大家各取所需，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闵博在老城区预订了一家酒店，比较古老，电话机都是复古的那种。为了表示对沈可的尊重，也有在心中保留一种所谓的“精神恋爱”的神秘感，他订了两间房。这家酒店，步行就可以到伏尔塔瓦河，他在沈可到达前一天就先来河边溜达了一下，非常喜欢那种意境，不能说多么诗情画意，却因为身处异国，心中总会升出很多不一样的感觉。

沈可到了，闵博在机场接她。沈可戴着宽檐的草帽，长长的卷，一袭白色麻质连衣裙，和她平常的白领丽人形象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透露出别样的风情。

沈可一下子冲过来，离他很近，近得他差一点就想拥她入怀，但是他没有。他害怕轻易走得太近反而会吓跑沈可。

他与沈可一起午餐，沈可只简单吃了一点沙拉，说是要午休一下，之后再去逛布拉格。她把ipad交给他，让他先看她下载的两部电影。

怎么像老师布置作业一样？闵博好奇地问。

其实布拉格是我第一次来，你不懂，我们女人的旅行并不是为了那些名胜古迹，更不是历史掌故，而是这些文艺故事。很想来主人公来过的地方，在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去感受不一样的人生，换一种体验。

闵博认真地看了两部电影，下午在路边的咖啡馆里，沈可又带着梦幻的表情和他聊起那些情节。闵博何曾有过这样浪漫的经历啊，完全忘记了自己被贬的现实，沉迷于沈可为他精心营造的恋爱氛围之中。他仿佛已经化身为男主人公，在布拉格这样的地方，与心爱的女人相遇相知和相恋，可能某一天会相忘于江湖，那又怎么样呢？生活中总有他们需要承受的“重”，也有他们不得不割舍的“轻”。或许等他老了，回忆中因为多了布拉格的这几天，生命变得不那么平淡与灰暗了呢？

布拉格并不大，他们闲逛了好几天，似乎要在每个角落都留下回忆。当沈可穿着时而魅惑时而清纯的服饰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时候，他想，或许职业生涯是他过往生命中的“重”，那是公序良俗与主流社会的认同。而与沈可的卿卿我我，则是他压抑多年的“本我”想要的那个“轻”，象征着他希望得到自由放逐的灵魂，不想再被所谓的职位束缚。

沈可在这一刻是能明白闵博对她的用情之深，只可惜她一直把两人的交往当成是任务是游戏，她只是尽职演好自己的角色而已，这样的行为艺术她没有闲心享受。

傍晚，他们在伏尔塔瓦河边散步，看夕阳一点点落下来。

你知道有一曲子叫《伏尔塔瓦河》吗？

不知道啊，是古典音乐吧？我不太懂呢。

我也听别人说的，说有个电视剧里男主角特别喜欢听。就找来听了一下，很有一些波澜壮阔的感觉。

没想到闵博是这么一个有情调的人呀。沈可赞叹道。她想，如果闵博真的年轻几岁，没准找他还真不错呢，智商高财力强也不乏情趣，可惜实在是太老了，出了她的考虑范围。

晚上他们在布拉格的老城广场吃饭，露天餐厅人头攒动，食物并不精致，浓烈而生机勃勃。巷子里的饰品店，琥珀闪烁着幽远的光，沈可挑了一对耳坠，让闵博帮她戴上。

沈可拿出蓝牙耳机，放进闵博的耳朵里，里面传来了《布拉格广场》的歌曲。

布拉格的广场无人的走廊

我一个人跳着舞旋转

不远地方你远远吟唱

没有我你真的不习惯

……

闵博不熟悉这歌，听着听着竟然有些落泪了。他知道沈可不可能属于他，他明白她只是利用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除了钱和权，难道还指望年轻女子喜欢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