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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留下非霜（第1页）

非霜跪在院子里，天色渐暗，小雨开始淅淅沥沥落下，慢慢打湿她的衣裳，若北撑着伞来了好几趟，劝她不要再跪了，小姐并未罚过她，只是让她离开。

非霜沉默着，不肯应答。

如今她在世子殿下那边已经被弃了，世子意思很明白，她若不能留在小姐身边，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条，他会第一个杀她。

直到膝盖麻失了知觉，浑身上下冷得抖，她颤着身子双手抱胸。眼帘处才堪堪映入一双珍珠绣鞋，清秀的女子撑着竹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你不必如此，你该知道姜英让你留在我身边，并非只是监视辅助我这般简单。”

非霜仰起脸来，整张脸冷得白，“小姐，世子殿下说，我若不能留在小姐身边，便只能去死。”

“可你留在我身边，我会死！”姬宴容淡声道。

“日后，非霜愿为小姐效劳。”非霜一噎，流着眼泪，和着雨水被冲刷掉。

“为我效劳？”姬宴容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她脑中忆及离锦和离袖的死，秀眸渐渐冷，“他这个刽子手，杀了我的离锦离袖，以为送你过来，替我培养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我便能原谅他所做过的事？”

“小姐……”非霜眼角都哭红了，伸手来抓她的手。

她一把拍掉非霜的手，生气道：“除了乳娘，他没有能拿捏我的地方，你这是在帮他把自己成为我的软肋。你滚！！！”

姬宴容怒斥她，正欲转身离开，衣角被非霜死死拽着，非霜颤着身子大哭，哀求道：“奴婢原是归离之人，求小姐救我，救救我……”

姬宴容闻言，扭头看着拽着她衣角的非霜，目光中有些不可置信。

6计离躺在床上，6扬正将打听来的消息禀告给他，什么林姜断指、县主斥责身旁丫鬟、县主为林姜前往姜英大帐讨公道。这些从6扬这张嘴里说出来，活脱脱一出两男争一女的大戏。

“县主看到林姜断指后，脸都黑了，急匆匆冲去了姜英的军营，回来后，眼都气哭了。”6扬絮絮叨叨，脑补的一出大戏，堪称精彩。

6计离看着6扬兴致盎然的模样，颇为头疼：“本侯让你盯着县主的行踪，你倒是看戏看得爽。”

6扬被6计离拿话刺了一下，毕恭毕敬禀告道：“属下这几日跟着，县主除了上次去了趟魏家军军营后，便一直在房中待着，今早差丫鬟非霜将姜英送的谢礼一并送回去，并嘱咐林姜跟着保护。林姜在云霄军被断一指后，县主才出府往云霄军那边去。其他行程，与姜英并无暗中相交之处。”

6计离听完禀报，暗中思忖。

“侯爷在怀疑什么？县主与姜英有私情？”6庭蹙眉问道。

6计离也说不上来，他倒是不怀疑姬宴容与姜英有私情。同是男子，他怎会看不出姜英对她有心思，但单看县主对姜英的态度，避之不及，更多的是惧怕，他暂时没看出俩人之间有什么。但姜英对左相通敌一案的态度，便好似早知道结果，除非他插手此事，不然怎会了然于心。

左相通敌案，赵孝清便告诫过县主远离卫周，她当时不仅不避，反而自愿卷入此事之中。此番城防上的改动，却提议不要体现在城防图上，像极了穷途末路时留给魏天殊的后路。

当时卫周一事，他便心有疑虑，只是未曾细想而已，如今又是俞城城防，恰好两件事中都有她，这便不得不让他生疑。

“倒不是有私情，县主更像被人拿捏把柄，被胁迫。”6计离说出自己的猜想。

6庭、6扬对视一眼，看到各自眼中的震惊。

6庭道：“所以，您怀疑是姜英？”

“姜英即便掩饰得再好，可碰上县主时总有几分失控。她若真完全被姜英所控，便不会走投无路求本侯救卫周，也不会提议城防图上留后路，我怕她被胁迫误入歧途，再也无法回头。”

6计离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若真如侯爷所料这般，侯爷当如何？杀了县主？”6庭喉间涩，问道。

“县主当时敌营回来归京，原是招惹了反抗不了的姜英，难怪当时祈安寺林子里心存死志。”6扬飞快地看了眼6计离，弱声道：“当时侯爷还轻讽她，边关将士断手断脚想活活不成，上京贵女却一心寻死。”

6计离轻哼一声，瞥了眼嘴碎的6扬，接着道：“本侯相信县主，便如同信任你们一般。此事还待再详查，你们再多留意些县主的动向，仔细些，不要打草惊蛇，让姜英知晓。”

6庭6扬心中有数，自然行动上更加隐秘。

6计离看着6庭6扬离去的身影，神色晦暗不明。

他怕她一着不慎枉送性命，他想护她挣扎出泥泞，可她似乎独独不愿意靠近他，恨不能离他离得山远水远，分明坠崖后在泥屋的那几日，他能感觉到她似乎很在意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疏离他？

6计离想不通，猜测女子的心思，只觉头疼。

姬宴容坐在房中，捧着书看，非霜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进房来，双腿因跪得久了，走两步都颤，她站在姬宴容身前，解释道：“奴婢没撒谎，我确实是归离国人。奴婢十岁时，家中田地都遭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我带着阿妹跟着父母亲南下逃荒，半路碰着国人的兵士，他们见着我和阿妹姿色尚可，便起了歹心，我父母亲为护我和阿妹被他们活活打死。”

姬宴容沉默地将手中的书籍放下，看着满眼透着凄楚的非霜。

“奴婢生平第一次杀人，便是欺辱我的归离兵士，是世子殿下救了我，带我去了浩轩国。”非霜眼角透着泪意，崩溃哭道：“可怜我阿妹，才八岁，竟被那群畜生玩弄致死。”

“小姐，你觉得我不该恨归离之人吗？”非霜抬起脸来，喃喃问道。

“归离国有畜生，难道浩轩国便没有畜生？”姬宴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同情非霜的遭遇，可这并不能成为她叛国的理由。

“你可以留下，但你需知，若我有一日同姜英撕破脸，我不会为你妥协半分。”

留下非霜，保她暂时不死。这便是她能给予非霜的，最大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