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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颜薄命(第2页)

树上夜宿鸟儿被惊得四下乱窜,乌鸦鸣叫声像人在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夜应鬼故事,夜里喊某人的名字,如果被鬼应了去的话,喊的人和被喊的人会被摄去魂魄。

春根胡思乱想着,会不会艳丽被夜应鬼叫去了,会不会艳丽听到了他在喊她,但又害怕自己被夜应鬼应去了不敢应他……他一边找着一边自言自语,什么夜应鬼,都是迷信,不可信,不可信。

他正给自己壮着胆,突然身边“嗖”地一声什么东西从眼前掠过,他着实吓了一大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想这一定是被他的声音惊飞的鸟儿,是自己闯进了它们的世界,搅乱了它们的宁静。

他不断地喊着找着,山上山下他熟悉的地方都快找遍了,突然在一片被砍过柴禾的地方现了捆柴的绳子、挑柴的戳杠和一把柴刀,春根忙用手电筒在附近捜寻,很快在不远处现了一堆凌乱的衣裤,一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春根吓得整个人都软了,他鼓足勇气走过去,是一个女人,两只手被绳子绑着,整个身子仰天,雪白的肌肤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有些耀眼,头零乱粘满了碎草,整张脸都是血和泥,他断定是她,他日夜想着的女人艳丽。

中午他还见她好好的出门去砍柴,可现在却这般惨不忍睹,会不会死了?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全身抖。

她的下身周围一滩血迹,旁边泥地里很多杂乱的脚印,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一定是被人蹂躏了,他边哀嚎着边低声骂着:“这般畜牲,没人性的畜牲。”

他伸出那只不是绷手的抖得厉害的手,触摸到那丰满的胸脯上,呯地一下,心好像要跳出喉咙般,他感觉到了的余温和心跳,她还活着!

他喜出望外,用颤抖的双手解着绑着女人双手的绳子,但手不听使唤怎么也解不开,绳子实在捆得太紧都陷进肉里了,他越想快点解开可越是解不开。

他恨自己那只没有手指的绷手,最后他用柴刀一点一点割断了绳子,然后抓过那堆衣裤,费力地帮她穿上。

艳丽一直昏迷着,春根抱着她往山下走去,但他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只好停下来返回去找到那根捆柴的绳子把艳丽和自己捆在一起,像背小孩一样把艳丽背在他背上,可艳丽不是小孩,可想而知他的艰难,就这样一步三摇地把艳丽背回他的家里。

春根的父亲叫李福堂,是个老好人,村里人都叫他福堂爷,他母亲是个典型妇道人家,是村里出了名的贤妻良母,公婆在世时,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孝顺媳妇。

春根的父母见儿子深更半夜背回一个快死了的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忙着把艳丽抬进了里屋。春根的父母觉得事情严重,为了谨慎起见,两人连夜跑到长寿叔家,邀请长寿叔夫妇去他们家一趟,说是有一件很要紧的事必须让他们知道。

长寿叔夫妇见夜深不愿前往,就对他们说:“什么事这等重要,看把你们急的?夜己这么深了,等天亮再去你们家吧。”

春根的母亲着急地说:“长寿叔水仙婶你们想,要是没急事,我们是不会深更半夜前来打扰你们的,如果你们现在不去,那我们老两口就跪在你家门口直到你们答应为止。”

水仙婶听得春根的母亲这般说只得对长寿叔说:“我想她们没有急事也不会深更半夜离开热被窝跑来求人的,还是去去吧。”

长寿叔水仙婶随着春根的父母来到家里,他们刚一跨进门,一家三口扑通向长寿叔水仙婶跪了下来,弄得长寿叔夫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急得一个劲地说:“快起来,快起来,折杀我们了,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只要我们帮得上的,一定帮你们!你们不起来,我们也只好陪着跪下了。”

一家三口听长寿叔夫妇话说到这份上,不好再跪着都站了起来。春根这才断断续续把在山上救艳丽的事情的经过讲述给长寿叔夫妇听。

长寿叔夫妇听了都惊呆了,连忙随他们进了里屋,只见艳丽躺在一块铺了稻草放了草席的门板上,身上盖了一床破旧的被子,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头蓬乱,看上去毫无知觉,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水仙婶卷起衣袖俨然像个郎中吩咐春根的母亲去烧茶水,让春根和他父亲都退出房,并叫长寿叔回自家屋边周边刨挖些治伤的草药来。

水仙婶见男人都离开了,春根的母亲烧好了茶水端进来了,她掀开被子,小心地脱下艳丽的裤子,污血一直延到小腿处,伤势严重,她用毛巾浸着温茶水一点一点地替艳丽擦洗干净。

长寿叔挖了草药急急地赶来,把草药交给春根的母亲交待她去煎药,只见水仙婶满脸同情地红着眼走出里屋说:“这女人遭此噩运,就算活过来,怕也是生不了孩子了,真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牲。”

一直坐在那一声不吭的福堂爷突然站起来慎重地说:“这里没有外人,长寿叔水仙婶你俩也知道,这大块头找根从小没有父母,是我父亲从雪地里捡回来,我们两口子养大的,等于我的一个儿子,艳丽是他媳妇也就是我的儿媳妇,儿子不在家,儿媳妇出了事我得管,她没亲没眷的,我不管就没人管了。”

“长寿叔水仙婶,不好意思深更半夜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今后能给我们家作个证,你们现在都看到了,这女人都这样了,如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表情严肃思索了会接着说:“如果她活过来了,那是最好不过了的事,至于今天生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这种事如果被村里人知道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致命的,我们就替她守住这个秘密。万一人没活过来,就不管什么秘密不秘密了,报官,让政府来处理,不能便宜这帮没人性的畜牲。”

在福堂爷一家忙前忙后地细心照料下,总算把艳丽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春根只要有空都会守在艳丽床边照顾她。他把母亲喂的鸡杀了熬汤给她喝,跳到深水里捉鳖给她补身子,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钻进土里的,他都千方百计地抓来给艳丽补身子。

有一次,春根在自家池塘边的田里干活,突然看见草丛里盘屈着一条又长又大的黄蟒蛇。村里人把黄金蟒称作神称作仙称作龙,从祖上就没人打过它们,哪怕蛇咬死人也不会去打,更别说吃了。

春根对着蟒蛇嘴里念着,蛇神,蛇仙,你是来救艳丽的吧,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咽着糖粑,可艳丽她不能啊,她需要你。

说完他就举起锄头,一锄下去,把蛇打死了,然后把蛇吊树上,正剖腹剥皮时,被村里一位平日念经拜佛年寿己高的老太太撞见了,吓得变了脸色,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得罪了蛇神破了龙脉!”她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位老太太就是百岁老人长寿叔的老母亲,这事一下在村里传开了,成了村里人茶前饭后谈论的焦点,说绷手吊眼叔胆子太大了,连神仙也敢惹,龙脉也敢破,说他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艳丽虽活过来了,但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一张煞白的脸失去了以往风采,毫无生气。

几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春根的父母郑重其事地对春根说,“阿春,我们知道你在帮着你找根哥照顾嫂子艳丽,但在外人眼里就不会这么看了,你年纪不小了还没讨媳妇,长期把人家媳妇当成自己媳妇这么照顾着,别人难免会说闲话,等她能在屋里走动了就送她回自己家住,你也最好少去看她,我和你爸会常去照顾她的。”

来年冬天,艳丽能慢慢挪步走出大门坐在屋门口晒太阳了。

这时候她己回到自己家住了一阵子了,她的丈夫找根仍没回来,并且半点杳信都没有,她家的田地都靠春根一家打理,家里的力气活春根全揽了。

艳丽家门口往日的热闹全没了,她呆呆地坐在自家的屋门口晒太阳,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

以前那几个献殷勤的小伙子光棍汉现在连看她一眼都不愿了。倒是那几个往日里嫉妒她憎恨她的大姑娘小媳妇反而同情起她来。

有时艳丽提着要洗的衣服摇摇晃晃去塘边洗,那些正在洗衣洗菜的大姑娘小媳妇就会主动对她说,“你都病成这样还自己出来洗,拿过来我帮你洗吧。”但艳丽总是感激地笑笑说,“我自己能洗,你们自个儿的事都够忙够累的。”

有时她们会自作主张拿走她要洗的衣服,帮着她洗好交还给她然后对她说,“以后只要是洗衣洗菜什么的,你不用客气,这些都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己,谁都有困难的时候,看你一个好好的人,说病就病成了这样。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慢慢走,别跌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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