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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只小猫猫（第1页）

木棉的父母遭车祸去世了，本该欢喜入读一流高中的她也不得不放弃，转而去面对今后孤身一人生活的惘然。在沉寂了大半年后，她忽然迸出想好好生活的强烈渴望：在把有关父母、自己的一切通通烧毁、售卖后，她在一所愿意招收自己的三流高中附近买下一间“有趣”的房子，以此来作为新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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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这里签名、按指纹，做最后的交接。”房屋中介久违地指了指合同上面需要签写的位置。笑里参杂着苦涩和无奈。

木棉侧着脑袋，视线定在一旁的沙脚上，听到声音，她拿起笔飞快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名字，“这里？”她嗓音低弱，指了指合同上的某个位置。

“对。”中介笑容里的无奈漫延到眼里。

得到确定回复，木棉书写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紧追她。

“好，一式两份，这份您收好。”

木棉没有回复，在做完最后的程序后，她又将脑袋转向一侧，视线定在那昏暗沙底的沙脚，从入门到坐下她就一直这样，好像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中介起身最后看了圈房子，有些感慨：“那我就不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

木棉张了张嘴，但她并不想说出话，可话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冲起，嘴里溜了出去：“嗯……”这一瞬间，她感到无比的懊恼和痛苦。她能敏锐感觉到自己在产生“不回复”念头时，有一个更大的“回复”念头凌驾于之上。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还是中介那句带有分别意味的话。这使得她不可遏制地感到悲伤：因为她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有就是无（或者熟悉与陌生），只要在一起久了，甚至他（她）只要站在那里，跟妳坐在一辆车上，久而久之，不过3o分钟，妳就会对他（她）产生在意，最后分别时也是如此。只要他（她）早妳或晚妳离去，都会产生悲伤。

现在，木棉她只希望身旁的人赶紧离去，好让她这无药可救的敏感心脏重新冷却。毕竟，也没什么是永久的……更何况只是这一刻的情绪？——自己一个人重新归于平静，享受这新开始、独自一人的生活。

幸运的是木棉的希望很快得到呼应，中介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对木棉说有什么问题再联系他，房子半年内是有售后服务的。

见木棉还是侧着脑袋、视线定在地板上，他只好识趣地拿起东西告退。

一直听到中介走到玄关开门、关门，木棉那前一刻还在为人离去感到悲伤的心脏瞬间剧烈激动起来（确定他真的离开后，更是如此，简直是要从肉体蹦出来！）。

她三步并作一步，到玄关把新装的大铁门层层紧锁上；还嫌不够，用力踹了两脚，确保纹丝不动，很安全，才盯着后退回到客厅、把灯关去、躺在新买的柔软沙上，用左右脚各自蹭掉鞋子，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听着心脏“砰砰”跳动声，想：“还好他没坐我这张沙，不然我一定要把它丢了！哈哈……”

昏暗、宁静、澎湃、激动、脑子像进了一只粘腻的大章鱼，什么都思考不好了，这就是她的新生活，这就是她以后一个人的房子！“啊哈哈哈……”她干笑出声，只觉脑子好乱、好乱，不过这也不要紧，没什么是永恒的，只要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那么她就会接受这种新生活，甚至还有可能找个……找…个，爱、爱人……

缓了好一会儿，如她所料想的一样，心脏一点一点冷却下去，章鱼也回到了海里，但几只触角还在撩拨她的神经，可这也已妨碍不了她对新生活的规划，她想：“我该做什么？我该先做什么？原来的房子已经卖了、父母遗物也都烧了、新买的房子家具置办好了、行李箱在这里，是新的。除了剩余几个快递（还都无关紧要），什么都齐了。那么我该做什么？等等、等等，先是饭，对，饭，做饭的东西，新的生活一定要做饭，要去买米、油、菜、盐、锅碗瓢盆……很多很多。这种有事可做的生活太棒了！哈哈……”想到这她笑出声，这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是纯粹的笑，是父母死后第一个笑，是她新生活的笑！

“还有还有，卫生、行李、电脑……”这么这么多，她简直要忙不过来了！“对了，上学也……”木棉停下了笑，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冷水里还有那只粘腻的章鱼……她蜷缩起身子，好让自己暖和一些。她困了，临睡前，她不可避免地想到接下来要和许多人产生许久未有的交集，她得笑，得学习，得看书，不再是一个人待着……她好没信心……章鱼开始在她的胃里乱窜，惹得她一阵难受，“妈妈……”她近乎呓语地嘟囔一句，随后沉沉睡去，做起了梦……

木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金色的海滩上，远处天边有成群的鲸鱼在游弋玩耍，她自己则凭借幼嫩的小手建了一间大大的城堡，她很开心，就在她准备为城堡添上一些装饰时，一只大章鱼朝着她城堡来了，牠浑身粘腻，八只大触手有力地蠕动爬行着；她有些害怕，但看到牠即将触碰到辛苦建造的城堡，还是鼓起勇气试图去请牠绕开，别把她的城堡毁了。章鱼停下蠕动，两粒黑黢黢的眼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挥舞起两只有力的触手，打向那座金色的城堡，她吓得“啊”了声，眼泪涌了出来，也顾不得害怕，抓起牠黏糊、沉重的身子就往海里丢去，还不忘骂一句，“坏家伙！”。被丢下水的章鱼看了她眼，随后转身往海里游去。而对赶跑章鱼的自己她表现得很骄傲，“哼！”了下，可下一秒看到自己的黏糊小手后，她像是吃了黄莲，嫌弃地甩了起来。当她回去检查起自己的城堡，现屋顶的一角被打烂了，她皱起眉，感到伤心起来……“坏家伙。”又骂一声。

木棉缓缓睁开眼，揉了揉沉重脑袋的太阳穴，破碎的乖梦让她一时难以清醒，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想起要做饭，要买菜，各种各样的东西……

呼了口浊气，木棉起身到那一堆堆打包好的箱子里，费劲地找到拖鞋，出门买菜。

出了大门，木棉反复旋转门把手，确认自己这新装的大铁门是真的锁好后，她满意地端详起来：门是银黑色的，近距离看十分厚重、“庞大”、安全，在不明天色的照耀下，只能隐隐看出一半的细节：一头头狮子的雕漆赫然显现，如同一名名铁面无私、肃穆的监狱看守。

天色将晚，道路旁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望着身后逐渐缩小的房子，木棉陷入了某种不安怪想里，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检查一下房子为好？因为……二楼她还没看过，要是躲了小偷……她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多余可她就是克制不住……

木棉的居所离市不远，尽管她也不知道市在哪，但她相信只要走入人群，资本、商人们就会让市主动出现在你眼前。而你要做的只有Fo11oyourheart（跟随自己的心去走）。

市里。木棉买好主需的米油酱醋……推着购物车，望着琳琅满目，却又寥寥无几的商品，她泛善可陈起来，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好……她想买点水果，可一想到只要不及时处理就会招惹虫子，就欲望全失；方便面也不行，她已经吃了大半年面了，现在一想到就恶心；零食？为什么她还要买这些图方便的垃圾食品？她都已经开始新生活了。

逛了许久，木棉再买了些看起来用得上的厨具后，推车去结账。而在面对收银员问她有没有会员卡、需不需要购物袋、五毛一个时，她忽然有感地露出兴奋的笑容，接着她毫不犹豫且心疼地说出“需要”。父母去世了，她真切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人生活了，钱必须要好好规划。

当木棉提着两袋厚重的“战利品”走出市，手指被塑料袋拽得生疼，她非但没觉累、痛，反而有种幸福生活的“充实感”，这种“充实感”也让她选择走路回去，而不是打车。

回居所的路并不远，基本一路笔直。木棉提着两袋沉重，代示生活的“柴米油盐”，由于许久未远动的缘故，她后背、额头均出了一层厚厚的汗，衣服紧紧挨黏着，可她并不讨厌，甚至有意识地放慢脚步，让到家的时间长一点，此刻的快乐再维持久一点。

“就在前面了。”她沙哑地嘟囔一句，已经把到居所后的事井井有条的规划好，能想到的东西整理好，洗一个清凉的澡，躺在舒适的浴缸里，是多么的美妙。这就是她的新生活！

“只要再拐个角就到了。”她心想的同时加快了脚步，裤子里的钥匙抖得作响，视线已经可以看到居所的红色房顶，可就在她走向拐角，径直走向十步远的大门刹那，一侧光亮触及不到的阴暗巷子里传出一声闷响，她下意识停了下来，望向那条幽暗的巷子。

“有什么东西……”她想，“如果是老鼠的话又太大；猫又未免太不安静……”她没有继续走，心里却在催促她赶快走，尽管居所门就在她十步远的距离。触手可得。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潜伏着，那是一个意外的、无礼的、野蛮的、不讲道理闯入她新生活的“意外”。东西。

木棉很想不管、不看、不想，但强烈的不安已经死死攫取了她，使得她没办法不管。她完美的新生活不能接受任何偏差，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那里，而她不知道、不去确认，就这么让它静静窥视着，那自己的新生活就有可能面对被毁的风险！而到时她也可能像只待宰的羔羊看着它被毁……不要这样，不要……不应该有什么东西在她即将进入房子的那一刻响起……

木棉难受极了，好像掉进冰窟窿里，空气一点点失去，口鼻肺腑被冰冷的水不断填充。

“我必须要看，我必须要解决它……”一个声音在她内心说道。

木棉尽量想象自己是名屠龙的勇士走过去，向那条阴暗、狭窄、散恶臭的巷子走过去，可她止不住颤栗地身子仿佛在说她才是那条龙。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进，她隐约能看见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抽动的、蜷缩的、胆怯的——“妈妈……”

“人！”木棉心头猛地一跳，吓得丢下东西，往回缩了缩。她不敢相信，那竟然是个人！“该死！”她暗骂一声，先前的充实感荡然无存，只剩下该怎么办的焦虑。

她第一个想法是无视，装作什么都没有过，可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为一位热爱新生活的“正常人”不应该去报警？对，报警，她不能就这么无视，这么想的同时她不自觉看向四周围，“该死！有监控！”她暗骂一声，快从口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这时那巷子深处又轻飘飘传出一句，“妈妈，妳在哪里……”这一声很小，很细，但她听出来了——是个女声！里面的还是个女孩！蓦地，木棉停下报警的动作，像是爱惜自己一样，敏感地思考她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才在这里的？如果只是迷路，那怎么会倒在这里？她的意思是：她要只是迷路，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找间店打个报警电话不就好了？为什么会倒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叫妈妈？当然，她也可以是找不到，一直找才晕倒在这里，可这他妈是中国啊！14多亿的人口，她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偏远山区（就算是，那也还是能找到一大堆人），怎么可能找不到人求助呢？除非，“除非？”一个声音问，除非她是因为什么难以逃离的事在这里！“可能是绑架，”木棉不安地看向周围，随时准备逃跑，“可能是压迫；可能是宣泄；可能是……”

“妈妈，妳是在那吗？”巷子又传出一句，像是打断她的思考，消磨她的犹豫，催促她的抉择……

“又来了，又来了！”木棉被这有关母亲话语的呼唤搅得心烦，以至于她出抗议的一声“喂……”随即落下泪水，“该死！”她呜咽骂了句，内心不断呐喊：“为什么偏偏是我？这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报警就……”她怨恨地抬头看了眼天，是那么的黑、庞大、压得人喘不过气，世界上所有的苦难和希望都是在这只“手掌”下生的。

木棉最终还是径直走进面前这条昏暗、恶臭的巷子里。过程她没注意地一脚踩到那些她新买的东西上。

……

“老爷、老爷！大小姐今年又离家出走了！”两鬓斑白的管家带着焦急的语气，向正在看书的老爷如此喊道。

老爷眼里闪过悲痛，点点头，尽量轻松说：“稳重点，老伙计，稳重点。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了，从我认识你起，你的性子就没变过。看看我。”说到最后，他嘴角扬起稳重得意的笑。

“别装轻松了！”管家流着大汗，局促说：“这一次我们保镖跟丢了！”

“啪嗒。”随着书本掉落，老爷从惊愕中回神，大喊：“那还不快去找！！！”

“已经在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