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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王权与神迹（第1页）

“……她没有来。”目光虚无地在欢呼人群中掠过，蒙德难掩语气中的失望。

“也许她只是跟你一样不喜欢热闹？”察觉到弟弟的失落，这一次里希特没有再出言嘲笑而是一本正经地安慰道。

“也许在她眼里我永远是那个等着继承约维克遗产的讨厌鬼。”可惜里希特这点安慰根本无法解开蒙德心中的疙瘩，源自于良心的内疚感让他在面对伊莎贝拉时始终无法放开，而唯一能治好这桩心病的解药就是来自伊莎贝拉的谅解。

蒙德只是不知道他在庸人自扰罢了，那位被毒死的本尊姑且不论，死而复生的伊莎贝拉可从来都没把时间浪费在与自己无关的旧怨上哪怕一秒钟，既然没有仇恨可言又谈何原谅呢？

闪亮的骑士队伍继续在街道中穿行着，彩旗、鲜花与欢呼掩埋了这支华而不实的部队，虚荣的骑士团长们频频向民众挥手试图扩大自己在人们心中的影响力，心不在焉的蒙德和冷眼旁观的里希特就仿佛这团混沌之外两颗显眼的异物。

就在游行队伍颇有示威意味地通过圣城区西门时，一阵意想不到的混乱波及到了缓行的队列。

“停，队列都停下来！”敏锐地察觉到混乱的源头来自圣城区内部，里希特立即驱马冲到队伍最前方叫停了骑士们的游行。

“殿下，生什么事了？”团长们慌慌张张地凑过来，有的人满脸困惑，有的人脸上则是挂着兴致被打扰的不悦。

“圣城区里面好像出了乱子，你们都没注意到吗？”团长们的迟钝让里希特既郁闷又无奈，战争距离王国其实并不遥远，冰面下的暗流早就在冲击着脆弱的和平，而这些期望着用战争来给自己赢取地位的骑士团长们警觉性甚至不如自己这个从未真正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人。

“殿下，就算是里面出了乱子我们也无可奈何啊，圣城区是曙光教派的自治领地，不管生什么王国军队都无权进入其中。”意识到自己迟缓的反应招来了里希特不快，黑天鹅团的骑士团长开口为自己辩解道。

“无权进入其中？难道圣城区不是王国的领土吗？”里希特的脸上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寒霜，刚才那句话贵族可以说、官僚可以说、平民百姓也可以说，唯独他们这些军人不该说出口。

“当然不是，可擅自进入的话……”黑天鹅团的团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此刻他已经没有更多可以辩解的话了。

“擅自进入又怎么样，曙光教派难道还敢主动攻击我们不成？”里希特冷峻的目光在众骑士团长脸上扫过，“既然圣城区还是王国的领土，王国的军队就有踏足其中的权力，我不知道现在里面生了什么乱子，但作为这个国家的王太子我有保护我的臣民的责任，现在我命令所有参与阅兵的骑士团进入圣城区，不管造成混乱的源头是什么都给我尽快把乱子控制住，尤其不能在建国日让王都居民出现伤亡！”

“这、这……”几个团长面面相觑，无人回话也无人行动。

“……黄金狮鹫团！”失望地看了一眼踟蹰不前的团长们，里希特突然猛地拔出佩剑高声大喝道。

“在！”队伍最前方的黄金狮鹫骑士们条件反射地一齐回应，他们虽然因为缺乏实战被其他部队讥笑为阅兵部队，但对于王室的忠诚从来没有改变过，更不可能拒绝来自于王太子的直接命令。

“随我来，开进圣城区，镇压里面的混乱！”里希特将手中宝剑指向圣城区的西大门，一马当先朝城门而去。

“兄长，哪有主帅先冲锋的道理？我来替你打前锋！”反应过来里希特要干什么的蒙德急忙也抽出佩剑打马跟上。

“怎、现在怎么办？”慌得一批的白玫瑰团席骑士看向其他脸色茫然的团长们，这些理论上应当是王国最高武力代表的武将们要么怯懦地别开目光，要么就跟他这个早就被奢靡生活给腐蚀的肥胖家伙一样茫然无措。

“问你们一个问题吧，你们是国王的骑士还是女神的骑士？”唯有黄金狮鹫团的团长在沉默过后叹了口气，他的骑士们已经追随王太子冲向圣城区的城门，如今无兵一身轻的他倒是终于可以作为一名军人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了，反正这件事之后没能在刚才表明立场的他肯定不再会是黄金狮鹫团的团长了。

“我们是……国王的骑士。”几个团长互相看了一眼，表情苦涩地回答道。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要去率领我的骑士们了，二殿下刚才说的没错，哪里有部下让主帅带头冲锋的道理？”破罐破摔的黄金狮鹫团长讽刺地瞥了一眼其他人，调转马头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这时候黄金狮鹫团已经在里希特的率领下穿过了圣城西门的门洞，那些数量上明显不占优势的圣骑士们错愕地看着几百名全副武装的王城禁军踏着轰隆作响的马蹄声冲入城门，就算想要阻止他们也没有那个实力。

更别说里希特根本就没有给那些圣骑士说话的机会，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这次临机应变的浑水摸鱼必须要以快打快给曙光教派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停下脚步让双方陷入法理上的扯皮事情就完蛋了，他毕竟只是还没继位的王太子而不是国王，能够率领黄金狮鹫团的理由也不过是他正在代替父亲作为这场阅兵中的主帅。

而当高举着象征格里芬尼亚家族黄金狮鹫旗帜的骑士们冲过城门时，门后面的局面之混乱远过了他们的想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呛人味道，曾几何时美轮美奂的圣堂广场上浓烟四起，无数本应该跪伏在地对白塔虔诚祈祷的信徒们如今正像没头苍蝇那般抱头鼠窜，更远处的圣迪妮莎养护堂已经被冲天火光所包围，混乱不堪的圣城卫兵和圣骑士竭尽全力地寻找着水源想要扑灭火势，可惜一切努力在失控的大火面前都是杯水车薪。

“这里到底生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的蒙德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他意识到空气中那种呛人的味道可能有毒。

“不管生了什么，都不能让局面继续这么乱下去了。”多亏太阳神庇佑没受到毒烟太大影响的里希特表情坚毅地回答，“黄金狮鹫团，疏散在场的所有民众，现作乱和趁火打劫者一律杀无赦！”

“是！”骑士们坚决地执行了主帅的命令，无论战争经验如何，他们的忠诚和勇敢毋庸置疑。

——同时·白塔顶层·祈祷室——

在完全隔绝了外部声音和光线的祈祷室中，玛丽对圣城区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她是第一次作为候补圣女代替年事已高的现任圣女主持这届圣女升天祭，按照曙光教义中的传统她要在完全隔绝外部干扰的祈祷室中对曙光女神虔诚祈祷，如果女神认可了这个由凡人遴选出的新生代圣女，那么就会对她降下神谕为她指明前进的方向。

玛丽已经跪在这里祈祷了差不多一个上午，她不知道上一任圣女在接替更上一任圣女时用了多久，毕竟那都是将近百年之前的事情了，女神赐福带来的悠长寿命足以让很多曾经生的故事变为传说，却也让新生代的后继者们无处参考而心生忐忑。

是不是自己的信仰还不够虔诚？是不是平庸的自己在什么地方做得还不够让女神满意？是否即将袭来的邪神势力过于庞大令女神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是否在某个察觉不到的心灵角落中她还对女神抱有不敬和质疑令女神感到不满？

完全的安静中不安感一波波向玛丽袭来，每一分钟都让她觉得度日如年，这是她自己给予自己的拷问，或者说每个曾经跪在这里的圣女都经历过类似的拷问，只有撑过这些拷问还能维持一颗纯净无暇的信仰之心，女神才会对她们降下青睐。

“力量……”冥冥之中，玛丽感觉自己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夜晚她在梦中听到的声音。

“你现在需要力量，所以我赐予你力量。”这并不是臆想的幻听，声音变得愈清晰了。

玛丽惊讶地睁开眼睛，一团温暖柔和的光芒正在她紧握的双手之间浮现，那股力量是如此与玛丽的身心契合以至于玛丽可以本能地感受到这就是来自于女神的直接恩赐，然后她遵循着心中的指引将双手高高托起。

刹那之间，高耸的白塔在字面意义上变成了信仰的灯塔，无数光芒于半空中化为星点降落在混乱的圣城区中，毒烟、火焰、人们心中的恐惧和暴戾，全都如阳春化雪般消失无踪。

“神迹……赞美曙光，这是神迹啊！”一个被旁人撞倒在地差点被踩踏而死的盲人信徒睁开双眼望向那失而复得的光明，热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中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