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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序列 正义的败北（第1页）

数年前。

东共和国。

都中央警察学院。

一群即将参加最终考试，毕业后就要投身到警界的雏鸟们，在接受着最后一场课。

坐在明亮的课堂里，夏青靠着出色的成绩，坐在了最前排。

授课老师是一位曾经的警察。

邓云基。

“在座的各位都是经历了三年学习和训练，脱颖而出的精英，也是我们警界的未来，校方安排我来为你们上最后一课，其实，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课本上的知识，你们不会比我差，甚至很多人应该都过我了，我在这里，只能告诉各位一件事，即将毕业踏入警界，仅仅是一个开始，在之后漫长的日子里，你们还有许多要学习的东西，那就是经验。”看着台下一张张稚嫩但充满朝气的脸，邓云基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你们会现，学习的知识在大部分时候，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是你们的临场判断更加要紧，就比如，当你们手中持枪，遭遇挟持了人质的罪犯，对方在你的射程范围内，你们会如何抉择。”“和罪犯谈判，安抚他的情绪，确保人质的安全。”一位男生举起手回答，语气很是坚定，对自己的回答非常自信，“然后等待上级指令。”“我觉得应该判断现场的形势，并不能拘泥于教条。”出言反对的是全科第一名毕业的夏青，这让那位男生有些哑然。

“哦，没想到反而是将理论知识倒背如流的你出来反驳。”邓云基有些意外的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夏青，“那么，你倒是说说看，如果有机会让你开枪击毙罪犯，你会选择自己寻找机会开枪，还是等候上级指令，安排狙击手就位。”“一切看现场情况，如果罪犯当时过分激动，不受控制，我认为，可以自己把握机会，将犯人击毙。”英气勃勃的脸上，不带一丝犹豫，夏青的回答引来了周围不少学员的窃窃私语，这个答案，让邓云基沉默了数秒，随后神色复杂的说道：“解救成功还好，但如果失败了呢，万一你的子弹打在了人质身上，造成了人质的死亡，你有想过这个后果吗？”“我们的目的是救出人质，如果拘泥于各种担心和害怕，有时候反而会错过最佳的救人时机，况且，凡事都没有绝对，我相信别人也可以理解我们……”说到最后，夏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出现了稍许的迟疑。

“理解，理解什么，理解你是为了救人开枪，结果把人质打死了吗？”无情的反问，邓云基已经从讲台上走下来，来带夏青面前，“不听命令，擅自行动，造成人质牺牲，后果就是由你承担一切罪责，免去职务，甚至会被告上法庭，正确的做法是等待上面的指令，尽量缓和住罪犯的情绪，这样，就算到最后人质还是死了，至少你自己是安全的。”学生们一片哗然，没想到会从老师口中听到类似自保的观点。

“我反对您的说法，邓老师，我们是警察，优先考虑的是拯救他人，而不是考虑自己的得失！”一时间没忍住的夏青猛的站起身，与近在咫尺的邓云基目光碰撞，其他学员都被她的做法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这位平时循规蹈矩的优等生还有如此激情的一面。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们的最后一课。”看着眼前的夏青，邓云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要拯救别人，就要先确保自己能够安全的活下去，按照夏青同学的做法，一旦失败，你将失去工作，甚至还会让家人离开你，失去一切的你，最后还会被人质的亲属告上法庭，被人辱骂，奚落。”还想反驳的夏青，总觉得邓云基似乎不是在对自己说，而是在对别人说一样，因为他的眼神变得飘忽远去，铃声在这时候响起，这节课结束了，邓云基伸手拍了拍夏青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教室，夏青在一阵愣后，跟着跑了出去，在走廊上追上邓云基。

“邓老师！”听到来自身后的声音，邓云基停下脚步，仿佛知道夏青会来追自己一般。

“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走到跟前的夏青问道。

“比我预料的还要敏锐，夏青。”侧身靠在走廊墙壁上的邓云基没有了刚刚课堂上的针锋相对，“就像我在课堂上说的一样，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了，最后告诉你们的经验，就是希望大部分人可以因此保护好自己，但我也知道，在你们这群国家的未来里，一定会有着和你一样冲动热血但正义感十足的家伙。”“如果罪犯挟持了人质，在您的面前，您会选择自行开枪吗？”总觉得邓云基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有说透，夏青干脆将问题还给了对方。

“应该不会了吧，但一味的想着保护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正确，我也不知道，毕竟，有些疯狂的罪犯是不会给你时间周旋的，他会非常果断的在你面前立刻杀掉人质，面对那些家伙，没有开枪而是选择等待命令，就是看着人质白白被杀。”在邓云基过去的警察生涯中，想必是亲身体会过这种绝望。

“老师，我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但也不能说您就是错的，只是觉得，是我的话……一定会自己寻找机会，将人质解救，我的射击科目一直是第一名，而且，就算放在整个中央警察学院的历史里，除了十五年前的一位学长保持的记录，目前为止没人能够越我。”对自己的枪法很是自信，也是夏青坚持如此做的保障之一，毕竟，她也不想误杀了无辜的人。

“那就遵循你自己的想法吧，总有一些像你们这样无所畏惧的未来嫩芽，会突破规则，实践自己心中的正确，世事无常，谁能说上面定下的纪律和规定，就是绝对正确呢？你们所接受的正确应对法则只是基于大部分情况正确的基础上来定义的，而少数的危机情况，就是需要你们这些异类来创造奇迹。”这一次，邓云基的双手一起拍在了夏青的左右肩膀上，轻轻的同时拍了三下，如同将什么委托给了对方一般，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轻描淡写的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另外，我的枪法也很准，你如果真的有自信的话，就来打破我的记录吧。”说罢，不给夏青任何的反应机会，快步离开。

“哎？”猛然间，夏青隐约明白了什么，事后，她去查阅了学院的记录，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整个中央警察学院的历史中，射击记录保持第一名的，那位十五年的学长，名字叫邓云基。

可如今的邓云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而不是一个正当壮年的模样。

“邓云基的话，当年遇到一个案子，犯人挟持了一个孕妇，而当时最先抵达现场的邓云基，抓住了犯人分神的瞬间，开枪了，可他忽略了听到枪声而激动挣扎的孕妇，仅仅是细微的位置变化，中枪的人变成了孕妇，之后，孕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保住。”在资料室里，一位老大爷告诉了夏青一切，“那一枪，他毁了一个家庭，也毁了自己的一生，他的妻子和孩子离他而去，而孕妇的亲属一度要将他告到入狱为止，最后应该是通过某位上级出面，平息了此事，可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在这座学院里教授一些课程，当年被誉为警界未来之星的男人，一夜之间便陨落了。”

课堂上，邓云基的确不是针对夏青，而是从夏青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

他讲述的，不是什么教材案例，而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夏青一度认为，她不会走上邓云基的老路，可命运似乎也从未眷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