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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落入俗套的断尾求生（第1页）

万勇已经在现场察看了三遍，他还在继续。他的目光就像X射线一样，对现场实行无缝隙扫描，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

等他第六次来到那个安全网破损处，终于有了新发现。

在距离破损口大约一米半的位置，一处捆绑脚手架的铁丝上，挂着一丝棉布纤维。万勇亲自戴着白手套把它取了下来，放进了一个透明塑料制作的证物袋。

同时，他让现场的刑警对这九十八个建筑工人的衣服仔细甄别，看看有没有建筑工人的衣服被剐坏了。有几个建筑工人今天没有穿昨天的工作服，而是换了一套干净的。

然而，结果并没有万勇想象得那么乐观。半个小时后，一个刑警汇报，一共有六个建筑工人的衣服被刮破，其中四人是上衣褂子破损，二人是下身裤子被刮破。有三十一人换洗了衣服，大约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通过简单比对，那丝挂在铁丝上棉布纤维，和这六件破损衣服竟然都对不上。搜遍现场，也没有发现被丢弃的工作服。

万勇满怀希望的一条线索，并没让案件出现重大突破，反而成了一块鸡肋。即使搜查三十一人的宿舍，也不一定找到那件破损的工作服。因为，凶手一旦发现自己衣服被刮破了，他不会傻傻地等着警察去搜查，也许他早就偷偷地烧掉了。当然，还可以从谁丢失了一件工作服入手调查，不过那样牵扯的精力太大，有些得不偿失。因为按照法律规定，警方对这些建筑工人只有滞留二十四小时的权力。

24小时之内，从这九十八人中，或者找出凶手，或者找出重要线索。这是万勇给自己下达的任务，同时也是给刑警支队干警下达的任务。

九十八个建筑工人被临时安置在一处大会议室里。虽然有一名警察宣布不准大声喧哗、不准交头接耳，但是控制得并不严格，相邻两人低声交谈，也没有人制止。大会议室里，还放置了两台饮水机，几大包一次性水杯，工人可以随意喝水、抽烟，甚至还可以小声聊天打屁，若不是门口处站了四名干警，不让随意出入，他们还真以为是在公司开年会哩。

为了加快调查询问的速度，刑警支队分了十八个审问小组，在不同地点同时进行展开调查询问。支队在家的人员几乎全部出动，包括那些平时不参与案件侦破的内勤人员也被抽调了过来。

审问调查却出乎意料的顺利，有的小组审讯了三个人，有的小组才审讯了两个人，案件就有了重大突破。

刑警支队长尚洪斌外出办案，支队工作临时由政委邢克墉主持。下午一点半，万勇正在自己办公室吃泡面，邢克墉就笑呵呵地来到了万勇办公室。

“万局，幸不辱使命，凶手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凶手本人也供认不讳。这是讯问记录和调查取证材料，请您过目。”邢克墉递给万勇一摞厚厚的材料，看了一眼还剩半桶的方便面说，“万局，您也太能凑合了吧？一桶方便面就算是午饭了？这方便面既缺乏营养又含有大量防腐剂，长期食用对身体很不好！”

万勇和邢克墉是老搭档，俩人几乎前后脚进的刑警支队，属于同一批的老刑警。老邢发力早，万勇还是大队长时，老邢已经成了支队副政委，万勇当上支队副队长时，老邢已经成了支队政委。只是后来，万勇成了支队长，老邢还是政委；现在万勇当了副局长，老邢还是原地踏步，依然是刑警支队政委。

万勇知道，老邢这人是一个好人，只是业务能力实在差了点儿，办事也不爽利，有些黏黏糊糊。不过，搞搞后勤，做做思想工作还是一把好手。老邢和前任局长苟尚文关系很好，颇受苟局长欣赏，苟局长在任时，他提拔速度很快。新来的韩局长，非常重视干部业务素质和工作能力，老邢是秃老婆大脚，一头不占，也就不受新局长待见。还好，老邢虽然工作能力不怎么强，但是思想很积极，工作态度也很端正，这才保住了刑警支队政委的职务，没有被调整到其他岗位。

正如老邢所说，案件侦破得非常漂亮也非常扎实。主办这组问询的警官是内勤三级警督岑一笑和刚刚入警不久的警员张睿。这份材料不仅有凶手唐四顺的供词，以及三个证人的旁证，而且还有物证。警察从唐四顺存放衣物的编织袋里，找到了那件被挂了一个小豁口的工作服，经过比对和化验，证实铁丝上那缕纤维就是从唐四顺那件上衣上扯下来的。

然而，万勇看着手中的材料，却是眉头紧锁。

“既然这个唐四顺知道他的衣服被刮破了，为什么他不销毁？”万勇疑问。

“据审理唐四顺的岑一笑说，唐四顺太穷了，他舍不得丢弃那件刚刚穿了三个月、成色尚好的工作服。”邢克墉回答。

“唐四顺说，他蓄意杀害庞小蓓，只是为了替他们包工头、他的族叔唐璜出一口恶气！我看这不是唐璜而是典型的荒唐！不过是上演了一出落入俗套的断尾求生罢了。老邢，唐四顺的这个供词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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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邢虽然没有出声，却也摇了摇头，表示唐四顺的这些话经不住推敲。

“可是，这岑一笑就信了。老邢，你马上安排两个审讯经验丰富的两个干警，再对那个唐四顺过一遍筛子，同时，安排人手，控制唐璜、审讯唐璜。”万勇当即做了重新安排。

这个岑一笑，既不是警校出身，也不是军干转业，而是全国重点大学边西大学医学院，临床医疗系精神医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是通过当时公安局局长苟尚文，安置在刑警支队的。

当时的支队长看局长苟尚文的情面，照顾她在支队办公室，负责后勤财务这一块的工作。可是，这个相貌俊俏，身材修长的女孩子，非要做一名刑警不可。支队长就把这个岑一笑安排到了万勇分管的直属一大队的二中队做了一名普通刑警。

岑一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是学什么都上手很快，尤其是在审讯嫌疑犯时，很有些独到的窍门。

有一次，有两个嘴巴很紧的嫌疑犯，几个老刑警撬了半天都不曾撬开。就在老刑警们神情沮丧唉声叹气的时候，这个岑一笑却怯生生地向万勇提出了申请：“万队，若不然让我试试？”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就试试呗。万勇当即就同意了岑一笑的请求。

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岑一笑就旗开得胜，凯旋而归。那两个嫌疑犯就竹筒倒豆子，交代了一个干干净净。根据两个嫌疑犯的交代，刑警一大队乘势扩大战果，抓住了两名持枪杀人通缉犯，刑警一大队荣立集体三等功。

从那之后，万勇就把岑一笑当成了重点培养对象，也当成了自己的徒弟，甚至自己的一些不传之秘，都倾囊相授。

后来，万勇慢慢发现，这个岑一笑和唐四海父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追捕祝常健的时候，有好几个泄密嫌疑都指向了岑一笑，只因为这些证据不能固定下来，万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多了一个心眼，对岑一笑起了提防之心。后来，万勇在侦破明鑫砂场破坏挖沙船案的时候，又是岑一笑给唐四海通风报信。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次她的通风报信，本来就在万勇的计划之中。因为万勇已经计算好了，即使岑一笑给唐四海通风报信，唐四海也联系不上公安局局长苟尚文，也不可能改变午马公司董事长午祝红判刑入狱的结果。再后来，万勇当了支队长，就把岑一笑调到办公室做了一名主管后勤的内勤警察。

溯州有句俏皮话，叫作鸭子呱呱狗吃屎——本性难移。溯州的老人也经常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次岑一笑快刀斩乱麻，找出了凶手，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在万勇心里就多了一层色彩。万勇认为，这一方面淋漓尽致地凸显了岑一笑在审讯方面的非凡能力，一方面也暴露了岑一笑为了唐四海，故技重演，又在搞壁虎断尾求生的老把戏。

当唐璜被传唤到刑警支队问话时，更是直呼“天大的冤枉”！

不错，由于庞小蓓监理认真，他在工程上做不了一点儿手脚，由于拿的标的太低，照此下去，他只能赔本赚吆喝。为了泄愤，他不止一次也不止在一个工人面前说过“要杀了庞小蓓”。可是，他只是说说而已，就是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杀人啊！

这个唐璜比唐四海要小二十来岁，和唐四海虽然不是一个庄子的，却是属于同族同宗，按照族谱辈分，唐四海应该喊唐璜一声“叔”。不过，唐璜为了巴结唐四海，自降两辈，反而喊唐四海为“叔”，开始唐四海还客气一番，后来也就认同了。

唐璜说，庞总监理在工地出事儿时，他也正在工地。至少有十几个工人能证明他没有杀人的时间。

听说水泥空心砖是从六楼坠落的，他带着几个工人爬上六楼，六楼空无一人，只是看到防护网坏了一个硕大窟窿。他突然想起，平时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唐四顺不见了，他就高声呼喊：“四娃、四娃，你个狗日的跑到哪里去啦？”

四娃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跑过来，嘴里还“嘿嘿”地笑着说：“叔，我肚子有点儿疼，躲在楼顶僻静处，刚刚脱了裤子蹲下，想屙泡屎呢，就听叔招呼我。嘿嘿，这不，都没有顾得上系好腰带，就慌慌张张地过来了么。”

我心里想，你这个傻四娃，你在这个关键时候跑出来屙屎，不是明摆着送人口实，说你有杀人时间吗？我就替他遮掩了一句：“四娃，你刚才到楼上去屙屎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人在六楼？”

说到这里，唐璜突然怔住了，自己这是怎么了？虽然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自己不说出来谁知道啊？这不是越描越黑，反而越坐实自己有可能指使唐四娃杀人吗？今天有些邪门，就像狗嘴里放不住二两香油，心里想啥就说啥。想到这里他终于刹住车，停下了话头。

“怎么不说话了？”问话的郭振军有点讽刺地说。

“俺不说了！”唐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你们说俺指使四娃杀了庞总监理，你们就拿出证据来。光凭四娃一人说辞就定俺罪，俺死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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